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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個女人

她低頭,不語

冰冷的眼神像深夜裏

月光拂過叢林的白

她轉過身,繼續縫補

被生活劃碎的記憶

她骨瘦嶙峋的手,繼續在忙碌裏

消瘦

她的念盼,像升起的白色炊煙

起舞在村莊的眉宇

我剛抬頭,它就已飄遠

她站立在村口,麵朝通往城市的方向

望了又望

清風吹亂她的背影,那日複一日的想念

越來越沉

那一夜 我多想替你疼痛

夜深,你腹痛,你緊緊地按住腹部

如掐住病毒行動的筋脈,遲遲不鬆

你斜躺在醫院的床上,打B超,點滴

像個孩子

你知道麼?那個沉痛的夜晚

你滿麵蒼白,我一夜未眠

那時,你用被子蒙住臉,在床頭,深怕我觸及到

你點滴的疼痛

你以為,我看不到

你血脈中翻江倒海的呼喊與呻吟

你錯了,媽

那時,我多想替你疼痛

媽,二十年疊加的疼痛

多麼沉重而熱烈,甚至讓我無法承受

二十多年來,你都讓我吃最好,穿最暖

讓我像幸福的一束光,傳遞你的溫暖與善良

而今,你怎能讓我在你最疼痛的時候

安然睡去

媽,那一夜,我多想替您疼痛

是否我不在你身邊時,你所有的疼痛都隱忍不說

獨自一人承受

白熾燈越來越亮,窗外越來越黑

媽,此刻我緊握你的手,就像緊握那世上

最美麗而溫暖的幸福

後來,媽好了

而那一夜,我多想承受那所有的疼痛

母親的畫像

墨,從母親的瞳孔開始,逐漸展開

渲染母親的眉毛,鬢角,高挺的鼻與纖小的口

潑繪母親粗壯的胳膊,手,指頭,到母親的腳,腳心,腳指

最後把母親畫成一道明媚的時光

風吹過牆上的畫像,牆上的煙塵

淹沒了母親唯一的笑顏

村莊被白描衝淡,天空虛化成背景

我再一度闖進母親的畫裏

在她的手掌上,拚命吸允

掌紋深處冒出的溫暖

我終不知還有多少年,母親

會在一張紙上退掉所有顏色

而卸妝之後,誰又是新的主角

雨中的母親

寒風劃過,江河泛白

村莊在沉重的晨曦咳嗽,空氣不住地喘

烏雲一大片,飄過你的頭頂,你在雨中編織

生活的網,弱小的魂魄分娩出偌多的歌聲與祝福

我看到村莊埋頭在田地裏忙碌,你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被纖細的雨洗得很白很白,風吹亂你額上久經風霜的長發

隻我站在離你不遠的地方,看你彎下腰,點燃一朵朵綠色的火

然而,一切都在雨中遠離

包括青春、真情與夢

雨中的母親一言不發,她身著黑灰色的蓑衣

站立在每一方村土之上,將所有深情都植入塵土

以及對她的丈夫,她的雙親,她的孩子的沉甸甸的

都植入每一粒塵埃

給母親

當瘦骨嶙峋的老井使勁擠出乳液,晃蕩的燭火

依舊對銀針癡戀

你總不舍晝夜,在堅硬的土地裏,種下親情與愛

我常在鄉村的夢裏

看到那把大地比作自己的女人,把想念織成一件

溫暖的大衣

線團在左,老狗依偎在右

你笑笑,目光裏開滿了花兒

後來,在幹淨的風裏,你分明聽到

曾挑過水的老桶在牆角嗚咽,那個你

辛苦拉扯大的孩子

正唱著你在他兒時唱過的歌謠

後來,綠色的想念破土而出,我誤以為到了

春天,你嘹亮的眼神始終飽含深情

讓我不斷讀出濃濃的溫暖與愛

母親的心事

母親的心事,寄托在那一塊

窄窄的棉布上

那塊窄窄的棉布,被母親剪成窗花

貼在生活的窗上

母親的心事,沉積在箱底的一大疊書信

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那淩亂的方塊字

躺在母親的心事上,做著一場不完整的夢

也許母親的心事,我永遠不懂

但母子連心,我永遠是母親那心事中

最美麗的牽掛

母親的嘮叨

在無月的夜晚,母親的嘮叨

又風鈴兒似的響起,在老家屋簷下

光影朦朧裏,母親用結滿老繭的手掌

輕撫我的額頭

對我嘮嘮叨叨,說我是一個

不懂事的可愛的孩子

母親說,我是她的寶貝,她是外婆的寶貝

而外婆呢,是另一個女人的寶貝

母親把我抱在懷裏,嘮嘮叨叨,說些

重複了千百次的往事與故事

母親的玫瑰

母親的玫瑰,一瓣一瓣地開

像房簷上炊煙吐出的夢幻

那羞澀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