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3)

也許從童年就已開始

像模像樣,像一朵玫瑰,像母親的心肝

母親每年都會種上一群玫瑰,對它們說著

以前對我說過的話,她總是借那抹濃烈的紅

拚裝回憶以及往事

後來,我試圖把母親的玫瑰,曬幹泡在茶裏

隻是母親的玫瑰啊,香得太濃重

她用一生哺育的香,香到我淚汪汪

我想念母親

我想念母親

想念母親的微笑、嘮叨與苦悶

今夜,布穀鳥飛到天上做了月亮,許是你

閃爍的眼神

如一朵盛開的白玉蘭吧

我想念母親,此刻

母親也在想念我吧,老木門上的門神

已徹夜未眠

庭院裏的蛐蛐與蟈蟈,仍在歡騰叫嚷

母親正在昏暈的燈光下,數著早年寫下的信箋

信封上,蓋上沉重的“想念”

我想念母親,淚水被空氣擦拭到雪亮

我想念母親,村莊裏田埂上

母親埋頭揮舞鐮刀,割掉大地的基帶

為生活分娩

囑咐

許久不語,母親在旅行箱前忙,帶走

該帶的,額頭蘸滿銀色的墨,我插不進

母親的忙,母親不許,我打亂親情的三部曲

直到夜深,月光透窗而進,恣意地打在母親的發上

我見到前所未有的蒼老,如毒蛇吞噬母親的

青春

母親把兒子送到車站,淩晨六點,空氣很空

很幹淨,“大包小包,請過安檢”,母親,許久

不語,行李箱越來越多,腳步聲,談笑聲,再見聲,珍重聲

越來越響,隻母親許久不語,對我的行李箱

摸了又摸

母親的目光隨我登上綠皮列車,母親的手

向我遠去的方向揮,母親所有的叮囑都在窗外的

風裏,隻我懂

燭光裏

深夜停電,夜總挑起燭光的燈芯

一點兩點三點的亮,爬上母親的眉宇

額頭嵌著溝壑,黑色裏淺淺的河流,燭光在旁

豆大的汗珠一顆顆零落,摔落在地上

睡眼惺忪,我聽到溫暖與愛同時發出呼喊

燭光裏,母親把黑夜當白天用,用一聲聲咳嗽

一雙雙巧手,一句句嘮叨,鋪就兒子的遠方與前程

而現在,母親的頭上點燃了幾朵白色的花,它們迅速蔓延

歲月催人老

暮色

暮色,把母親的頭發染黃了

我一點一步走近,走近

暮光觸及時光的薄弱處,母親的背影裏

彌散陣陣溫暖

暮色,把母親的頭發染黃了

我一點一步走近,走近

暮光觸及時光的薄弱處,母親的背影裏

彌散陣陣冰涼

玫瑰的臉譜

所有寂寞都落地無聲,無聲地遠離

塵囂,進入幻境

玫瑰的清香,冒出橘紅色的煙

升起,旋轉,飄散

又落下,落到一根刺上,濺出鮮紅的血

母親手捧玫瑰,手上烙下千瘡百孔的

疼痛,母親卻說不痛,不痛

玫瑰的謊言在踉蹌中滴血,流汗

把所有溫暖與愛,孕養成她渺小

卻不卑微的笑顏

也許,每一瓣玫瑰花都藏有一張臉譜,藏有

無數的辛勤與困苦

愛與希望

麵對它滿身的長刺,母親卻以千瘡百孔的歲月

去品讀

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戀過風,愛過月光

親吻過夜香,最終做了影子的情婦

那個女人,手腳冰涼,心也冰涼

卻把唯一的體溫給了窮人

把唯一的身體,給了貧窮

那個女人,在長滿老繭的屋簷下

撥弄生活與豆子

那個女人,麵朝黃土背朝天,對故鄉

愛得深沉

那個女人,就那樣不留餘地地

勾走我的魂兒

讓我無論在哪裏,都能想到

她的美

紅豌豆

圓圓的,紅豌豆

被包裹在不規則的矩形中,由一群

瘋狂的少年刨開,一半升騰驚喜

一半凋落流年

紅豌豆啊,被母親的磨子碾碎

煮沸在剛砌成的爐灶上,一大鍋紅似血的豆漿

像浪在海中的咆哮

他們張口閉口唾沫飛濺

母親說,他們在歌唱

母親的裙子是紅色的,鮮豔而淳樸

房簷下的鴿子望著鍋中的紅豌豆,以粉身碎骨成全

少年的天真或者玩笑

隨炊煙越升越高,到雲霄

我們最終結集成紅色的羊脂球

像紅豌豆似的

滾動在歲月的刀尖上

紅壤

母親是一方紅壤,哺育了我

以及我的村莊

我的村莊,山清水秀,絕大多數

都浸有母親的血雨與淚泉

母親是一方紅壤,生長了我

以及糧食和蔬菜

糧食與蔬菜,甜美甘醇,絕大多數

都含有母親厚重的想念與心願

春耕

點上旱煙,大口大口吸著,爺爺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