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嶄新的氣象
厚及膝蓋的積雪開始慢慢融化了,屋頂逐漸顯露出了它本來的顏色,屋簷上滴下的水滴不知疲倦地“嘀嗒”著。大地開始複蘇了,小草開始蓄積力量,準備破土而出……剛到初春時節,遼海大地就早早地被挖掘機的轟鳴聲從冬眠中吵醒了,長白山下尚未完全解凍的土地被尖鋼硬鐵一次又一次地挖掘,凝結了一個冬天的寒冰已然破裂,大片野草叢生的荒原被翻出黑色的內髒,然後在滾滾的車輪下被碾成了堅實的平地。
原“五七幹校”遺址、現遼海工業園施工工地,在春節過後不久就開始破土動工了。沉寂了幾年的這片廣闊原野,突然之間變得繁忙起來,數十台攪拌機在原本寧靜的大地上轟轟隆隆地響著,連著其他機械的聲音一起,震耳欲聾;上百台挖掘機來來往往,就像是趕集的馬車一樣聚在一起喘息奔忙;運送建築材料的車輛進進出出,螞蟻搬家似的連成了一條長長的流水線;建築工人們揮汗如雨,投入在各自的崗位上,都開足了馬力大幹著。
路鳴帶著一行人進入了這片繁忙之中,王立戴著安全帽迎了上來。
路鳴遠遠地就向王立伸出手去:“王市長,你辛苦了!”
王立讓隨行工人給路鳴他們發放安全帽,然後大聲地對路鳴說:“路市長,我們之間最好別說客氣話了。”
路鳴笑了:“那好,我再也不說什麼客氣話了。我就直截了當,今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來慰問你和你的部下們!”
王立一隻手搭在額頭上,望著遼闊的工地現場,有些感慨地說:“市長啊,你不能光慰問我們呀,你應該把建築單位也慰問一下。最辛苦的是他們,他們可是戰鬥在第一線的功臣啊!”
路鳴指了指身後:“你問秘書長,我們是怎麼準備的?”
“王市長,你就放心吧,今天上午這一車東西是慰問你們駐紮在工業園指揮戰鬥的同誌們的。今天下午,還要來10車豬肉,全是慰問建築單位的。至於怎麼分配,那就是你王市長的事情了!”
王立使勁地晃著手:“秘書長,這可不行!還是讓路市長留下來,東西讓他來分發,而且要舉行一個簡單的慰問儀式。”
“王市長,你也是市上領導,你就代表吧,我呢,看看工地,和你聊一聊,下午上班之前我必須趕回市裏去開會呢!”路鳴含笑看著一臉塵土的王立,顯然這些塵土是因為他一直呆在施工現場的緣故。
“如果路市長沒有時間,那我就代表了。”
“王市長,走,我們到各建築工地上去看看!”路鳴上前拍了拍王立的肩膀:“還得麻煩你來帶路,這裏的情況你最熟悉了。”
路鳴一行在王立的帶領下,參觀了整個工業園工地的建設。路鳴為目前取得的進度感到異常興奮,心情十分激動,在離開之前,他再次緊緊握住王立的手:“王市長,你可真是個拚命三郎,照這樣的速度,我們的工業園到年底就初具規模了。”
“路市長,照這樣的速度,郝祖國的汽車製造廠恐怕年底就能投入生產了。”
“郝祖國這個年輕人有魄力,他骨子裏流著勞動模範的血啊!”
“是啊,如果我們遼海再出來十個郝祖國,你的宏偉設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實現了!”
“王市長,為了這一天的早日到來,我們就加足馬力幹吧!”
王立壓低聲音在路鳴耳邊說道:“哥兒們,我們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路鳴哈哈大笑,抓住王立的手大力地晃了晃,然後也壓低聲音,對王立說道:“老夥計,說得好,我喜歡哥兒們這個詞!”
遼海工業園正在轟轟烈烈地建設著,一些項目的地基已經初見規模,路鳴與王立組成的同盟,正在為工程進展神速而充滿喜悅。然而,他們不知道,在遼海市一家酒店的包廂裏,一個要破壞這項計劃的陰謀卻在秘密醞釀……
頭發已經花白的孫大峰,明顯地暴露出他常年暴飲暴食的醜態,身體臃腫不堪,兩眼浮腫得像兩個大魚泡;臉上的皮膚呈現絳紫色,且上麵長滿了疥瘡;鼻頭通紅,下巴上的贅肉已經埋住了他的脖子,嘴一動那牽引著全身的肥肉都在顫動。盡管這樣,他在吃東西的時還是毫不含糊。此刻,他正滿嘴油膩地咀嚼著剛進口的大鹵肉片,緊接著“嗞兒”一聲喝下了一杯酒。他對圍坐在他身邊的姚少軍和吳美珩說:“關於這一次的行動,你們千萬給我小心點,別再做出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蠢事來!”
姚少軍起身給孫大峰倒上了酒,訕笑著說:“孫市長你放心,讓吳秘書有意無意地假傳一回聖旨,事情就妥當了,保管萬無一失。”
吳美珩也很篤定地說道:“爸爸,你放心吧,老家夥對我非常信任!”
孫大峰又“嗞兒”喝下了一杯酒,咂著舌頭說道:“美珩呀,你要做得滴水不漏,千萬別讓人家看出什麼破綻來。”
“爸爸,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會小心的!”
“孫市長,我們什麼也不用說啦。這事兒你就交給我和美珩吧。來,我們喝酒!”姚少軍躬著也有些虛胖的身體,吃力地為孫大峰和吳美珩斟滿了酒。
“對,喝酒就喝酒,不可談荊州。喝!”孫大峰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在他嘴角不知是酒漬還是油漬,有一滴亮晃晃的液體,沿著肥碩的下頜慢慢地滑下去,然後完全滲入到了脖子上那道深深的褶皺裏。
孫大峰現在覺得把女兒嫁給吳美珩是無比正確的,如果嫁給郝祖國他肯定會後悔的。吳美珩對自己很忠心,而且他的辦事能力也很強,自己提出的要求,他總是能不打任何折扣地完成。而且,吳美珩還很會掩飾自己,往往是嘴上慷慨陳詞,心裏卻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很像當年的自己,甚至說比當年的自己還要詭計多端。看著眼前的吳美珩和姚少軍,孫大峰感覺很安心,以前自己隻有一個姚少軍,現在自己則湊齊了左右護法。現在,有很多事,已經不需要自己出麵了,很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發出指示,他們兩個總是能心領神會地替自己把事兒辦妥。
關於工業園項目,孫大峰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希望建成的。因為那是路鳴想建設的項目,還因為郝祖國的小汽車生產廠也在工業園裏轟轟烈烈的正在建設者。如果路鳴借此機會被弄走了,那麼他孫大峰就有當上市政府一把手的可能性。如果路鳴的工業園項目建成了,別說是市長的位子了,就是未來的市委書記也極有可能是這個路鳴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啊,這不等於在自己的頭頂懸一把鬼頭刀嗎?這還得了。同時,如果有路鳴這個剛正不阿的領導在他的上麵,孫大峰必須處處小心。就連貪汙點公款,收受點賄賂的時候,也是膽戰心驚的,生怕被路鳴抓住了小辮子。同時,孫大峰能感覺到路鳴對自己這個在動亂中發跡起來的市領導班子成員的厭惡。盡管如此,在路鳴的麵前,孫大峰還得收起獠牙,他還得極力的掩藏自己對路鳴的厭惡感,裝作很溫順的樣子,還得一個勁地誇路鳴年輕有為,還得一個勁地誇路鳴好有魄力……孫大峰覺得,有路鳴在,就好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迫著自己,又好像有一套無形的枷鎖牢牢地禁錮著自己,每時每刻都感覺渾身不自在。孫大峰心想,工業園項目既是你路鳴的機會,也是我孫大峰扳倒你的絕佳機會,你不是躍躍欲試嗎?你不是躊躇滿誌嗎?好像偌大個遼海市裝不下你了似的,好,我就借著這個機會把你這塊可惡的絆腳石一腳踢開,踢得遠遠的,讓你永遠不得翻身。
至於不希望郝祖國成功,就更是孫大峰是心事了。郝祖國與孫小明分手,雖然在某種情況下是女兒先提出來的。但是,他還是很不舒服。試想一下,當年如果不是我孫大峰把你招了工,還在暗暗地支持你,你郝祖國能有今天嘛。所以,隻要有我孫大峰在,你郝祖國就不能上的太快了!隻有把你正在熱火朝天幹的項目弄黃了,我孫大峰才能睡一個安慰覺。這不能怪我孫大峰,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當初不珍惜我孫大峰的女兒呢?說話聲打狗還要看主人哩,你拋棄了我的女兒,就是對我孫大峰的大不敬……
上班時間,孟金川出外開會,市委書記辦公室裏沒有人,吳美珩四下張望,發現沒人後,偷偷摸摸地進到了辦公室裏,從一摞告狀信中抽出了幾封,拿到文印室複印了一份。下班後,吳美珩悄然來到郵政局,把一摞子舉報信投進了大街上的信箱裏……
22、陰謀總是在暗夜中進行
五月的一個清晨,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正是黑暗與光明較勁的時刻,黑暗雖極不情願,但終究會被光芒萬丈的朝陽驅散。這時候,遼海市市委辦公廳秘書處長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起了床,他接上電話後,神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他壓低了聲音問電話那一邊的人:“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對方說道。
“那你能不能幫忙先給我弄出一張來?”
“沒問題。”
“這些報紙什麼時間能送到省委、市委?”
“按慣例,早上九點多鍾就能到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
“天呐……一切都晚了。”
“對不起,我昨晚上喝高了,上班後就沒有到車間去,剛起床才發現的。”
“如果昨天晚上就發現的話,我們還有回旋、操作的餘地,現在可真的是年三十晚上買門神——晚了半年了。”
“對不起。”
“這不能怪你!這樣,現在是早晨六點過一點兒,我馬上過來,你把報紙給我送出來!”
二十分鍾後,秘書處長出現在了《北方日報》社大門口,急急忙忙從一個人手中接過了一張報紙就上車了。
市委書記辦公室裏,孟金川正在批閱文件,發現有東西沒收到,就拿起電話撥通秘書室:“小吳,工業園昨天的進度表怎麼沒有給我送來呀?”
吳美珩在電話那頭說道:“他們送來時你已經下班了,所以……”
“你馬上送過來。”
孟金川放下了電話,又拿起了“遼海工業園建設日程進度表”看了一陣,伸了個懶腰:“好啊!謝天謝地啊!我們工業園的基礎已經基本上打好了!”
不一會兒,吳美珩把“工業園日進度表”送了過來。孟金川接過來馬上就看:“好!好極了!”
秘書處長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書記……”
孟金川正在看進度表,心不在焉地問:“有事?”
秘書處長把一張報紙遞了過來:“您快看看,出大事了。”
孟金川猛地抬起了頭:“什麼?”
秘書處長:“這是今天的《北方日報》,工業園上頭版頭條了。”
孟金川扔下了手中的筆、進度表,一把抓過報紙,看到頭版的題目後,頹然地倒在了椅子上:“啊……”
在遼海市委書記孟金川的辦公桌上, 擺放著一張攤開的《北方日報》,頭版頭條的特大號標題——《路鳴,你究竟想把遼海帶到何處去?》赫然醒目。孟金川神色嚴肅地在報紙上凝視了許久,抬起頭來,對站在一旁的秘書處長說:“小駱,你打電話給路鳴,讓他馬上來見我!”
“好!孟書記,我馬上去。”
看著秘書處長轉身要出門去,孟金川又叫住了他:“小駱,你等一下。”
秘書處長回頭有些疑惑地問:“孟書記,還有什麼事?”
孟金川搖搖頭,站起身來,在辦公桌邊慢慢踱著步,問:“小駱,我問你,路鳴究竟要把遼海帶到何處去呢?”
“那還用問,肯定是把遼海帶到繁榮昌盛的道路上去嘛!我覺得你書記手下有路鳴這樣的好領導,我們遼海才有希望。”
孟金川站住,用手指點著桌上的報紙:“可是有人卻不這樣認為啊!他們說路鳴這樣做是倒退!是在搞獨立王國!路鳴的手下都是一幫投機倒把犯!”
“這不汙蔑人嗎?他們有證據嗎?他們憑什麼這樣說?”
孟金川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證據他們有啊!說郝祖國等人低價把國家的鋼材從國營企業買出來,再高價賣給工業園。還說什麼路鳴是郝祖國的後台老板,是工業園的罪魁禍首!”
秘書處長笑著搖了搖頭:“好在他們還沒有說路市長是在走資本主義道路!”
孟金川猛地抬頭看著秘書處長,手指在辦公桌上用力地敲著,聲色俱厲地說道:“對!問題就在這裏!這就說明,我們的工業園沒有搞錯!”
雖然自己說的慷慨激昂,但孟金川卻又覺得自己的話語是那麼的蒼白無力,自己說的話,最應該聽到的人是聽不到的。這件事,自己這個市委書記也左右不了,他能想象出路鳴得到這個消息後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對於一個一心一意做實事的幹部來說,這樣的消息實在太殘忍了!
23、命運多舛
這是一個靜謐的午後,和煦的陽光從寬大的玻璃窗照進屋內,使整個房間變得暖暖的。窗外的草木已經開始發芽了,灰色的樹幹上和褐色的衰草叢中正在透出一絲絲新綠,空氣中似乎彌漫著淡淡的新綠的氣息。
章小鳳坐在輪椅上,仔細地端詳著手中的一個精致焊件,一股喜悅之情漸漸地在臉上凝聚,突然,她哈哈大笑著對站在身旁的郝設華說:“設子啊,你的焊接技術越來越高超了呀!”
郝設華低頭看著母親,她的頭發已然花白,身體比以前消瘦了許多,額頭也有了幾道深深的皺紋,眼角的魚尾紋呈扇形向外輻射。盡管如此,母親的精神依然矍鑠,依然能看出當年風風火火的樣子。郝設華蹲下身去,問章小鳳:“媽,你覺得我現在的技術比你當年的技術如何?”
章小鳳拍了拍郝設華的肩膀,把焊件還給他:“設子啊,你的技術早就已經超過你媽了!”
郝設華撫摸著手中的焊件,有些驚喜地問:“媽,你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我幹嗎騙你啊?你看看這活,幹得多漂亮啊!老實說,我就算不躺在床上,也不一定比得上你呢!”
“媽,謝謝你!這全都是你教我的。”
章小鳳嗬嗬笑道:“謝我幹什麼呀?俗話說的好,老師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媽能教你啥啊,不就是這些筆記嘛,現在給你可能你都不會要了!”
“媽,我要!我全都要。”
章小鳳打開櫃門:“你真想要就全部拿去吧,唉,反正我留著也沒啥用了。設子啊,你可要給媽爭這口氣,把我這個廢人不能幹的活全都幹了,把我不能完成的心願也都完成了,我也就算沒白活這一輩子了。”
看到章小鳳有些感傷的樣子,郝設華有些不知所措。郝設華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閑不住啊!現在,讓她整天呆在療養院裏,即便條件再好,她也沒心思享受啊!她的心還在車間裏,她的手也癢癢著,還想提起焊槍呢……
郝設華從櫃子裏捧出那些積攢了許久的一大摞日記,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媽,你千萬別這麼說,你的這些日記可都是你的心血呀,都是寶貝啊!”
章小鳳掃了一眼那些日記,幽幽地歎了口氣,轉而看向郝設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他依然衣著樸素,穿著已經洗得發白的工作布上衣,深灰色的卡褲子,腳上還是一雙洗得快要破了的白膠鞋,頭發看上去似乎有時間沒有理過了,雖然還不至於邋遢,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沒點精神,沒有一點年輕人該有的活潑樣兒,不過,他也不年輕了。
在自己的幾個孩子中,章小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設華,其他幾個要是心裏有什麼事,一定會說出來,人就是這樣,有些話,找個人說出來,心裏便敞亮了。設華有什麼事總是憋在心裏,不跟別人說,時間長了,負麵情緒鬱積於心,非得出大問題不可。自從遭受了上次戀愛的打擊之後,設華變得更沉默寡言了,他總是用工作來麻醉自己,總是與別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特別是和女孩子,時間長了,別人都刻意躲著他,更別提給他介紹對象了。
“設子啊,你今年多大了?”
郝設華愣了愣,不理解母親為何要這麼問:“媽,我今年30歲了啊。”
“設子啊,你都30歲了啊……可不小了!你看你弟弟祖國,孩子都快上小學了,可你還是單身一人,我這心裏呀,一直都不踏實,為你的事……”
“媽,是我不想找,你就別擔心了。” 郝設華低頭整理日記,輕聲對章小鳳說。
“可是這樣總不是回事兒呀?你總得娶個媳婦成個家吧,總這麼拖著,我這個當媽的實在是……”
兩人正說著話,駱子突然推開了病房門,急匆匆地闖了進來,看見章小鳳和郝設華,駱子先是怔了一下,然後來到章小鳳麵前:“小鳳,你……”
章小鳳一看見駱子,像是忘了剛才所說的煩心事,馬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問道:“駱子哥,你怎麼啦,這麼心急火燎的?有事慢慢說。”
駱子的眼中充滿了疑問,他看看章小鳳,又轉頭看看郝設華:“小鳳,你還不知道祖國的事嗎?”
“祖國的事?我知道呀,怎麼啦?”
駱子更加驚訝,看著沒事人一樣的章小鳳:“你……知道了?那你怎麼還……”
章小鳳推著輪椅過去拉住駱子的手:“駱子哥,你先坐下,看你跑得一身都是汗,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祖國的那事兒啊,我什麼都知道啦,不用你這麼急著來告訴我,早就有人來跟我說過了!”
駱子略微怔了一下,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似乎不太樂意的樣子反問道:“誰啊?是誰告訴了你的。我還擔心你知道了會為這事兒著急呢。你看把我緊張得,原來你都知道了,你這反應還真是稀奇,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祖國——你的親生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一檔子事……”
章小鳳哈哈大笑:“哈哈,駱子哥,我著什麼急呀?是祖國他自己打電話給我說的,他隻是被停職查看,又不是被撤掉了廠長職務。再說了,祖國走的正行的端,讓他們查查怕什麼?我相信我的兒子!另外,祖國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小就鬼機靈,這點事還難得了他嗎?”
駱子坐下聽到章小鳳的話後,讓喘息平了下來。他點點頭表示讚同:“嗯,仔細想想你說的也是,祖國他決不會幹壞事,而且這件事他也一定有辦法解決。”
“那還怕啥?現在又不是那種隨便胡搞胡整亂來的時候了,祖國的事查清楚就沒事了!”
“隻是很可惜,工業園大概要被停掉了。”一旁的郝設華無不惋惜地說道。
24、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路鳴家中,孟金川為了安慰這個被暫時停職的下屬,親自上門來聽他發牢騷,他知道這件事對路鳴的打擊有多大。一個人準備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所有的條件幾乎都已經具備了,政策、人員、資金、土地……可是因為某種原因,又不得不放棄。這就好像一個饑餓的人剛燉好了一隻雞,馬上就要出鍋了,肚子已經迫不及待地咕咕叫了,可突然有人把鍋給掀翻了。又好像一位披掛整齊的將軍,正準備催馬揮刀衝入敵陣大砍大殺一番的時候,突然又鳴金收兵了。這怎麼讓人能受得了呢?
“路鳴,你不是給我講過羚羊絕路逢生的故事嗎?現在你就是麵臨一個大坎,隻要你沉住氣,跳過去,就沒事了,千萬不要自亂了陣腳。”
路鳴難得的露出了沮喪與憤慨的表情,他垂著頭,對孟金川說:“孟書記,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啊!我們辛辛苦苦建設工業園究竟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遼海的發展,遼海發展了,經濟搞活了,每一個遼海人都會從中受益,可為什麼總是有人從中作梗呢?讓我說,這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所以才想著法地搞破壞,真是可惡!”
孟金川淡淡一笑:“路鳴,聽好了,我覺得以前你給我講的那個羚羊的故事非常有道理,可以說,現在你就是那隻老羚羊,你暫時犧牲自己,是為了獲得明天的新生!”
路鳴皺緊眉頭,依然有些負氣:“可是孟書記,我們的工業園已經叫停了!”
說到這裏,路鳴的聲音竟然變得有點哽咽,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有淚當然不輕彈,但一腔似火的熱情被人兜頭潑了一瓢涼水,實在是委屈,實在是不甘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被人暗算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如果知道是誰在使壞,就算赤膊上陣,也要痛痛快快地廝殺一番,那反倒痛快了,可現在是有勁沒處使,有理沒處說,如同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被關進了悶罐中,衝也衝不破,掙也掙不脫,根本找不到施展本事的機會,隻能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