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1-20 午夜情(1 / 3)

11、午夜情

屋外寒風呼嘯,滴水成冰,屋簷上的冰溜子足有一尺多長,好似連空氣都快凝固住了。草木都把自己的能量封存著,默默等待著春天的來臨,野物們都瑟縮在自己的洞中,有的正在冬眠,不冬眠的也隻能是蜷縮著一動不動,眼巴巴等著好天氣的到來。然而,此時,原“五七幹校”簡陋的辦公室裏,有一個人的胸中卻燃燒著一團火——希望之火,這把火要把冰雪世界融化,要讓沉睡的大地提前複蘇,這個人就是路鳴。

幾張辦公桌拚在了一起,上麵放著一張工業園區規劃圖。披著軍大衣的路鳴凝視著圖紙,沉思了一會兒後,對旁邊的總工程師說:“王工,你這個規劃圖給我按十個‘五七幹校’的規模重新設計。”

王工有些吃驚:“十個‘五七幹校’?路市長,你瘋了?你知道十個‘五七幹校’是什麼概念嗎?”

路鳴微微一笑:“知道啊。”

“那可是相當於兩個遼海城區的麵積,你搞這麼大的工業園幹什麼啊?”

“王工,這個我以後告訴你,現在你馬上就去安排,按我的設想重新設計規劃圖。”

“知道了,路市長。”

晚上,在路鳴的家中,女兒芊芊看著父母在收拾東西,覺得很新鮮,也跟著跑上跑下:“爸爸,媽媽,你們要出差嗎?幹嗎連我的書包也要帶上?”

路鳴坐下來,拉過女兒:“芊芊,因為你媽媽要到外地去工作,不能再照顧你,所以你從明天開始就要到姥姥那裏去住,知道了嗎?”

剛上小學二年級的路芊芊聽話地點點頭:“爸爸,我媽媽要到哪裏去呀?”

路鳴看了一眼忙碌的妻子柳蘭亭,對女兒說:“你媽媽讓市上借調到了遼海工業園工作,她得搬到那裏去住。”

路芊芊歪著頭問:“爸爸,遼海工業園在哪裏呀?”

“在‘五七幹校’。”

路芊芊吃了一驚,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爸爸,我聽老師說過,‘五七幹校’是牛棚,是懲罰人的地方,我媽媽是不是犯錯誤了啊?”

柳蘭亭正在一邊收拾行李,聽到女兒的話,忍俊不禁:“芊芊,那裏過去是牛棚,你爺爺就在那裏呆過。可現在不是牛棚了,文化大革命早就結束了,現在那裏是你爸爸的遼海工業園,是一片孕育希望的土地!”

“媽媽,什麼是工業園呀?”

路鳴讓女兒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抓著她的手在空中比畫了一個大圈:“芊芊,工業園就是很多很多大工業、大企業集中的地方。”

路芊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爸爸,媽媽,我明白了,等我長大了,我也去爸爸的工業園工作。”

路鳴衝女兒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好樣的,芊芊,你現在要好好學習,將來大學畢業了,爸爸歡迎你到工業園工作!”

收拾完行李,柳蘭亭帶女兒去睡覺,路鳴則繼續伏案工作。不覺中已經是深夜,女兒睡熟之後,柳蘭亭翻身起床,她最了解丈夫,知道他一工作起來就什麼都忘了,哪還記得睡覺啊。柳蘭亭悄悄走進書房,看著一隻手正捏著額頭皺眉沉思的丈夫,不覺有些心疼,她故意輕咳了一聲,引起丈夫的注意,然後說:“老路,今天晚上就別再熬夜了,我們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送芊芊去她姥姥家,然後還得趕去工業園呢,那邊不是很著急嗎?我想能早點就早點過去。”

“好的。蘭亭,真是謝謝你這麼支持我的工作。以後,可就要辛苦你了。”路鳴站起身,摟著妻子,朝臥室走去。

“你跟我在這裏客氣什麼啊,我不支持你誰支持你呀。”柳蘭亭靠在丈夫肩上,輕輕笑道。

突然,有人在敲門,路鳴和柳蘭亭都吃了一驚,同時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鍾,指針已經過了十二點了。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柳蘭亭推了路鳴一把:“你去開門吧,如果我沒有猜錯,一定是王副市長來了。”

路鳴把妻子推進了臥室:“我想也隻能是他了,時間不早了,你就先睡吧。”

路鳴打開門,還沒見到人,就說:“王市長,快進來。”

遼海市副市長王立“哎”了一聲,進屋後順手關上門:“我說路市長,你怎麼知道是我?”

路鳴一邊去倒茶,一邊不客氣地說:“這個時候還來打攪我的人,不是你還會有誰?”

“路市長,你也別生氣,我知道你最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了。這麼晚還來打攪你實在是情非得已,你放心,我今天來把話說完就走。”

路鳴把茶杯放在茶幾上:“王市長,你先坐下喝口茶吧,既然已經來了,有什麼話就慢慢說,我會耐心地聽你的意見的。”

“路市長,你以為我來就是提意見啊。我告訴你,我今天來可是為了蘭亭的事。”

“蘭亭的什麼事?”

“路市長,蘭亭她能坐到省財政廳預算外處副處長的位置上,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這其中的艱辛你應該知道。你倒好,為了一個遼海工業園,自己陷進去了不算,還要把蘭亭也搭上,你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路鳴聽話聽音,當即敏感地皺起了眉頭:“王市長,怎麼?你聽到什麼了嗎?”

王立有些憤然地說道:“有人說,你為了要當上遼海市的市長,不擇手段的要上這個狗屁工業園,還有人說,你把老婆借去工業園工作,是為了讓你的老婆當未來工業園的財政局局長,好把財政大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路鳴聽完王立的抱怨,淡淡一笑:“別人怎麼說我不管,你是什麼想法?”

“你現在是遼海市政府主持工作的副市長,上麵遲遲不給你這個‘代市長’的帽子,就是因為告你刁狀的人太多了。”

“這個我知道,我就是不搞這個工業園也肯定會有人告狀的。”

“路市長,我覺得你犯不上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建議,蘭亭不要到工業園去!”

“說到底,你還是向我提意見來了嘛。老王啊,我也不想讓蘭亭去呀,一來因為老人需要人照顧,二來孩子還小沒人看著也不行。可是,如果不讓蘭亭去,這工業園的資金、項目等等,沒有一個懂專業的幹部去管不行啊!”

“路市長,你讓蘭亭留下,我給你推薦一個特別合適的人選,如何?”

“他是誰?”

“他曾經當過財政局局長,專業和人品也沒說的。”

“原來……你要推薦的那個人是你啊!”

“不是我是誰?別人能到你那個牛棚裏去嗎?”

“老王,不行。那裏的工作條件非常辛苦,再說了,你去了,正如你說的,你就陷進去了。你要管資金、管項目,還要到省裏、中央跑資金,辛苦不說,還得看人家的臉色行事,有時你甚至連家都不能回。王市長,你說,我能答應你嗎?”

王立呼地一下站了起來,氣呼呼地衝路鳴吼道:“那你就忍心讓一個女同誌為你到那麼個鬼地方去受罪?”

“老王,你先別激動……”

12、一語破天機

深夜,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大都已經進入了甜蜜地夢鄉,窗外,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響動。然而,此時的郝祖國卻正端坐在辦公室裏,聚精會神地看著材料,因為太過投入,手上的一支煙都快燙到手了,還絲毫沒覺察到。突然,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郝祖國接起來一聽,原來是遼海機床廠廠長戴雲山。接完電話後,郝祖國匆匆趕到戴雲山所在的賓館,一踏進客房,就聞到了濃鬱的酒味,他知道這位前姐夫又在借酒澆愁了:“姐夫,你怎麼把我叫到賓館裏來了?”

戴雲山坐在沙發旁,用血紅的眼睛盯著郝祖國:“你看看表,現在幾點了?”

郝祖國看了一下手表,這才驚覺:“喲,這都12點了呀?”

“忙糊塗了吧?”

郝祖國一下子就像鬆了勁的皮筋,躺倒在了沙發上,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是啊,最近真是太忙了!”

戴雲山斟了杯酒遞給了郝祖國:“在忙什麼呐?”

“在忙新廠房的事兒呢!”郝祖國推開酒杯:“姐夫,我不喝。”

戴雲山也沒再勉強,把酒杯放下:“怎麼樣,有進展嗎?”

“有。地皮的事基本上定下來了。”

“你們汽車廠有錢啊!像我們這個機床廠,設備陳舊、工藝落後,再加上退休人員多,包袱重,想施展,也力不從心呐!”

“姐夫,可不能這麼說,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那個機床廠可是國家重點企業……”

“祖國,我們不談這個了,煩!”

“姐夫,你就為這個才在這裏喝酒解悶啊?”

戴雲山搖搖頭,苦笑著說:“祖國,我說你啊,我和你姐早都已經離婚了,你就別再叫我姐夫了。”

“那有啥關係,我覺得叫你姐夫更親切。”

“唉!祖國啦,我就不明白,你姐姐出國就出國吧,她為啥非要跟我離婚呢?”

“姐夫,我姐這事兒吧,做得確實不好。但是,據我所知,她是有難言之隱啊。”

“什麼難言之隱?難道她……”

“姐夫,我可什麼都沒說啊,都這麼些年了,你還惦記著我姐啊?”

“唉,你姐可是個好女人呀。算了,啥也不說了,祖國,今天我找你來可是有要緊事跟你說。”

“啥要緊事?”

“祖國,雖然我和你姐離婚了,可我還是當你是我小舅子,我們也還是鐵哥們,對不?”

“對。姐夫,你說得一點沒錯,我們做不成親戚,還可以做朋友。這不是你當初說的話嗎?我可沒忘,一直把你當鐵哥們哩。”

“那好,我就不……不瞞你了,但是……”

“但是什麼?”

“你不準出賣你姐夫我,你……你知道了嗎?”

“姐夫,你放心,我別的什麼人都可以出賣,唯獨您——我的姐夫,我絕對不能出賣!”

戴雲山在郝祖國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顯然,他喝得有些多了,說話時連舌頭都已經打不直了:“好兄弟,我……我……告訴你,這可是一個關係重大的消息。你……你要給我保密,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包括你的媳婦、家人在內。你給我打保證……我就告訴你!”

“姐夫,我保證不透露出去,到底是什麼重大消息,你就趕緊說吧。”

“你知道嗎?我們機床廠不但要在工業園區落戶,而且貸……貸款的事情也有著落了。”

雖然是醉漢講的話,郝祖國也沒有等閑視之,他立刻抓住了戴雲山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重要信息,就像是被注射了興奮劑,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姐夫,這果然是一個重大的消息,建新廠是好事,但是,建廠的資金光靠貸款不現實吧?”

“這就是我們廠的最高級……最高級絕密……絕密了……”

“是找銀行貸款嗎?”郝祖國有些急切地問道。

戴雲山搖搖頭:“不……銀行才答應給我們……我們貸款六千萬,祖國……祖國啊,你想想,我這麼大的項目,沒有一個億,根本就下不來!”

郝祖國當即就敏感地覺察到了戴雲山要告訴他的這個“絕密”是何等的重要,他有些興奮難掩地問道:“那剩下的那部分資金,你們要怎麼解決……”

13、緊急會議

淩晨四點多一點,遼海汽車製造廠財務處處長家的電話突然炸響。財務處長很不情願地爬出了被窩,抓起了電話。她正準備衝著對方怒吼時,對方卻搶先開了口:“王處長,現在請你馬上到廠裏來一趟,我等你。”財務處長聽出來了,那是年輕的廠長郝祖國的聲音。

“廠長,麻煩你看看時間吧,這才淩晨四點鍾,你有什麼火燒眉毛的事兒,不能等到八點上班啊?”

“不能等,你快給我到廠辦大樓來,我們在會議室等你。”

“我們?”

“是啊,其他人我都通知了,他們現在都在路上,你可是這次會議的主要人物,缺席是不可以的。”

“……好吧,我馬上趕過來。”

雖然極不情願,但廠長如此興師動眾,一定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財務處長不敢怠慢,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趕緊穿好衣服,匆匆向工廠趕去。

淩晨四點二十五分,東方剛剛有點泛白的時候,遼海汽車製造廠辦公大樓的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人。

“廠長,你這大半夜找我們來有什麼緊急的事啊?”

“副廠長,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郝祖國看看表:“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開會。”

郝祖國掃視了一下被自己從熱被窩裏召來的廠幹部們,他們臉上大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郝祖國的心情由之前的焦慮變得沉重起來,同時,又有些雀躍與不安。從戴雲山那裏聽來的消息不僅震撼了他,也警醒了他。

“祖國,你就是嫩啊!你知道嗎?國營企業的全麵技改項目,國家會支持的啊!”

“什麼?爭取國家支持?”

“是啊……我們已經把報告打上去了。”

“現在不是利改稅了嗎?國家已經停止對國營企業撥款了!”

“你說的沒錯……但是……你隻知道‘利改稅’,你……還不知道‘撥改貸’吧?”

郝祖國並不是不知道還有“撥改貸”這麼回事,那是國家在實施擴大國營工業企業經營管理自主權的政策之後,出台的關於調整並規範企業與政府間的利益分配關係製定的相應政策。不僅在去年開始實行了“利改稅”,將國營企業上繳利潤改為繳納流轉稅和所得稅,同時國企的資金來源由國家撥款改為企業向銀行貸款,也就是“撥改貸”,以求改變國營企業固定資產投融資機製。

正因為知道這個“撥改貸”是國家將給國營企業基本建設的撥款改為向銀行貸款,郝祖國才會對戴雲山告訴自己的這個“絕密”感到驚訝。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政策出台以後,國營企業還可以向國家伸手。而要錢的名目就是立項!

自從今年年初,市委市政府將遼海汽車製造廠劃入國營企業改革試點單位,實行了企業承包經營責任製,並相當大膽地破除陳規,由郝祖國來了個第一人“吃螃蟹”,率先搞了廠長負責製。在成為這個職工人數過萬的企業真正的“當家人”後,郝祖國肩上的壓力就日益沉重了。把企業帶向什麼樣的道路,是他的責任,在領導決策中就算出現一點點失誤,也會使企業造成重大的損失。就在他簽下廠長責任書時,路鳴曾這樣對他說:“祖國啊,現在我可是把遼海汽車製造廠交到你的手上了,我完成了我的承諾,你也應該完成你的承諾喲。”路鳴還給他打了個比方,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企業的領頭人如果是一匹狼,那麼他帶的一群羊也會變成狼,而領頭的如果隻是一頭羊,那麼他帶的一群狼也會像羊一樣軟弱無能。

“現在就看你的了,祖國!”路鳴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遼海工業園區的建設計劃終於定案,路鳴正在加足馬力上馬他這個宏偉計劃,而自己也為了實現對路鳴的承諾,也籌集資金準備進駐工業園。這樣一來,遼海汽車製造廠將成為第一批輔助路鳴構建遼海改革藍圖的功臣。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刻,路鳴鼓勵他放開手腳大踏步向前走,但是,理想是需要有資金來墊腳的,沒有完全的準備,一切都隻會成為空想。工業園裏的廠房建設乃至機器設備全都要錢,如此大量的資金要從何處來?他郝祖國不是路鳴,也不是一市之長,沒有名目是要不來錢的,雖然已經想辦法從銀行貸款,但是銀行貸款隻能解決技術改造及流動資金部分,關於固定資產建設部分並沒有放開貸款項目,這筆資金如何解決?目前讓他感到最為頭痛的就是這個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那麼他當初向路鳴信誓旦旦許下的承諾,到頭來就隻會變成一紙空談!

14、不眠之夜

“任何時候都要做好兩手準備,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是路鳴給郝祖國反複說過的一句話。前一段時間,郝祖國參加企業管理培訓課程,學到了一點‘看不到不打,打不倒不打,瞄不準不打’,仔細一分析,與路鳴的話不謀而合。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政治判斷能力都相當有自信的郝祖國,第一次對自己的洞察力產生了懷疑,道理明明都知道,可為什麼就是運用不上呢?聽到戴雲山的那些話後,他為自己在這樣緊要關頭出現這樣的紕漏感到羞愧和自責,盡管還沒有造成重大失誤,但可以預計出的後果已經讓他害怕。內心的焦慮感讓他一時半刻也不能等了。從戴雲山那裏出來,他就直接回到了廠裏,調出了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這些年來國家在企業改革方麵的所有政策文件,在其中找到了關於“撥改貸”的“蛛絲馬跡”。1979年,國家為了在基本建設部門和建設項目中進一步貫徹經濟責任製,增強價值觀念,提高投資效果,開始試行了“撥改貸”。

看著文件,郝祖國懊悔地猛敲自己的頭,機會轉瞬即逝啊!自己怎麼能如此馬虎呢?他決定馬上行動,盡量贏取時間。於是,他挨個撥通了廠裏大大小小的頭兒及各部門負責人的電話,甚至包括幾個得力的車間主任,在淩晨時分,將他們全部召集到了自己的身邊。

“同誌們,今天我把大夥從熱炕上扯起來,緊急來這裏開會,我先向你們的家人道個歉。但是,我不會向你們道歉。因為,你們和我一樣犯了錯,少睡幾個小時,挨一點凍對你們和我來說是應該的。這是懲罰,懲罰我們大家的失職。”

聽到年輕廠長所說的話,又看到他難得嚴肅沉重的表情,起先還有些吊兒郎當,或神思昏昏、滿腹牢騷的人都開始正襟危坐,洗耳恭聽起來。

“我這個廠長當得很失職啊。竟然會對國家的政策這麼不了解!但是,你們大家也都有連帶責任。不管是辦公室主任還是財務處長,你們沒有提醒我就是你們的錯誤。所以,想起這些我真是難過啊。”

財務處長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郝祖國:“廠長,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們吧,也就是說我們犯了什麼錯,有多嚴重,你得給我們講清楚呀,講清楚了我們才知道怎麼改啊。”

郝祖國伸手在空中壓了壓,然後,掃了一眼財務處長:“你先別急著給自己找罪名。我不是說這是我們大家的錯嗎?首先,我這個當廠長的每天熟讀政策規定,竟然沒有看出這其中的玄機,差點就造成了嚴重的決策失誤,貽誤了重大的戰機,這是我的錯;可是你們搞項目搞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把可以向國家直接申請基建貸款的事告訴我呢?”

辦公室主任終於聽明白了,他長籲一口氣,覺得廠長有些過於大驚小怪,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了:“廠長,我明白你為什麼半夜三更把我們召集來開會了。可是廠長,不是我們不想爭取國家的撥改貸資金,而是我們爭取資金沒有個由頭啊。”

財務處長也開口說道:“是啊,我們這些年的效益一直不錯,也沒有搞大的基建項目,所以我們根本沒有必要爭取國家的貸款。”

技術處長也跟在財務處長後麵發了言:“就是這些原因,我們才沒有給你彙報。”

郝祖國聽著他們的發言,眉頭皺得更緊了,聲音也猛然提高了分貝,變得十分嚴厲:“你們說完了嗎?你們以為我半夜召集你們來開會,是多此一舉?我們得往前看,我並不想追究已經過去了的事,我今天要大家來,是希望能夠得到一點建議。看來,我不能依靠你們了,我要在這裏搞一次一言堂了,我得獨斷專行一次了!下麵,我開始布置任務。第一,馬上組織材料向國家申請撥改貸資金;第二,銀行貸款同步進行;第三,成立由廠長、副廠長、會計師、秘書、技術處長、財務處長參加的項目領導小組,我任組長,戚廠長任副組長,把我們要申請國家撥改貸的基建項目以最快的速度明確下來。”

財務處長不解地發出疑問:“廠長,我們爭取這麼多資金幹什麼用啊?”

郝祖國又掃了一遍眾人,從他們眼中看到了和財務處長一樣的疑惑,便深深地歎了口氣:“同誌們,我們廠目前的效益是不錯。可是,大家知道防患於未然嗎?我們現在無動於衷沒關係,等到我們吃不上飯了,就一切都晚了!大家想想看,我們這樣下去怎麼的了?到現在為止,我們還基本按上麵的計劃生產大型貨車,說穿了我們還在吃計劃經濟的大鍋飯。不僅如此,我們的發動機還完完全全依賴於進口。如果有一天,上麵的計劃像其他行業一樣取消了,我們怎麼辦?到那時候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我們要在今天能吃上飯的時候,想想明天吃不上飯的日子。你們大家要記住,以後再也沒有‘大鍋飯’可吃了,自起爐灶、自力更生是企業惟一的出路。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周圍的不少國營企業已經在自謀生路了,也有不少企業資不抵債,危機重重,連職工的基本工資都不能按時發放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國家已經把我們國營企業推到市場上了!我們不能等到無米下鍋的那一天才開始著急,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所謂‘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我們要時刻做好打硬仗的準備,資金不怕多,有錢還怕沒用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