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廠長戚紅軍點頭讚許:“廠長,你說得對。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廠雖然目前還能拿到一點國家的生產計劃,但不能不考慮沒有了生產計劃的那一天我們怎麼辦,我們不能因為目前效益還不錯就過於樂觀,這樣的輕鬆日子還能過多久誰也說不準。但是,廠長,關於立項之事我們也不能這麼著急吧?哪能說立就能立的呢?而且還要拿去向國家申請資金,恐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整出來的。”
郝祖國明白戚紅軍說的意思,但是他這麼著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同誌們,不是我著急,而是這件事真的已經火燒眉毛了。我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我們北方省向國家有關部委申請撥改貸資金的企業有5家,如果加上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就是6家。但是,中央隻能在這6家企業中選擇一家!”
“才一家呀!也就是說,我們隻有六分之一的機會。”財政處長咂起了舌頭:“這有點太難了吧?”
辦公室主任也攤開了手,露出了一副很遺憾的表情:“問題是我們還沒有報上去,這能來得及嗎?”
郝祖國非常肯定地說:“來得及。”
聽到郝祖國的話,戚紅軍已經有些坐不住了:“要是來得及,廠長,你就下命令吧。不過,這件事我們得在極其嚴密的情況下進行。先不管廠長你是從什麼渠道得來的這個消息,對於其他5個申請企業來說,肯定也是最高機密,畢竟最後隻能有一家企業得到款項,競爭太激烈了,大家都會卯足了勁在各方麵下功夫。”
“對,戚廠長說的對!同誌們,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爭取到這筆國家貸款,否則我們在工業園建一個小汽車製造廠的計劃隻能是空談!所以,今天淩晨我們的會議內容屬於我們廠的絕對機密!請大家一定要保密!誰要是泄露了出去,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戚紅軍笑了:“廠長,你就放心吧。這可是關係著大家自己的飯碗呢。鍋裏有碗裏才有,這個道理誰都懂,誰會砸自己的飯碗啊,又有誰不想過好日子呢?”
其他人也紛紛作出保證:“廠長,放心吧!我們的嘴比地下黨的嘴還嚴實哩!”
“那麼,首先讓財務處長給我們解釋一下申請撥改貸款需要的條件。”郝祖國看向坐得離自己最近的財務處長。
財務處長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體,說道:“我們都知道,以前企業的基本建設及大型設備投資費用都是由國家直接撥款到企業或其上級部門,但在1979年後,國家對企業投資的這部分,由國家預算無償撥款改為中國人民建設銀行貸款有償供應,也就是廠長所說的‘撥改貸’。這項工作目前還是在試行階段,所以大部分企業並沒有真正使用起這種申請基建款項的方式。下麵我來說一下‘撥改貸’到底是怎麼回事,首先,由國家財政部門將屬於‘撥改貸’部分的預算資金,按照財政級別,由中央和地方預算撥給同級建設銀行作為貸款資金來源,再由建設銀行會同主管部門,對實行‘撥改貸’的建設項目,根據批準的年度基本建設計劃和‘撥改貸’投資計劃,向建設單位下達年度貸款指標,作為年度內借款的限額,建設單位則可直接向當地建設銀行辦理借款手續。銀行要對建設項目進行評估,然後與建設單位簽訂借款合同,並按不同行業實行差別利率,按實際支用貸款數收取利息,每年計算一次複利。”
“好了,財務處長的解釋已經夠詳細了,相信大家已經對撥改貸有了一定了解,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怎麼立項,如何才能申請到這筆建設資金。”郝祖國看向大家,他篤定的神情無形中給他們注射了一劑強心針。眾人的情緒開始高漲,發言也逐漸踴躍了起來。
接下來,會議進入議題階段,並分組討論,報上各自的方案。這個會議一直開到當天中午,所有人都處於興奮狀態,早飯都是在會議室裏吃的,開完會一起在食堂裏吃了一頓會餐後,就各自去奔忙分到各組名下的任務去了。
15、理解萬歲
郝祖國這一夜沒有回家,當然也沒有睡覺,而路鳴同樣也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聽到王立毛遂自薦要代替妻子柳蘭亭去工業園負責財務管理,路鳴當即搖頭:“老王,可你是副市長啊!你怎麼可以到那個地方去呢?那裏的條件可是非常艱苦的,生活設施都還不健全,吃隻能吃大鍋飯,睡隻有硬板床。”
王立態度非常堅決:“路市長別忘了,我王立除了是副市長,同時還是一名優秀的中國共產黨黨員!吃苦耐勞可是我們共產黨員的優良作風啊!”
路鳴的眼裏湧出了淚花,他緊緊握住了王立的手:“老王啊,你能如此地理解和支持我,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
“路鳴,別人不理解你,我理解你。別人不支持你,我支持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願聞其詳。”
“我認為,你振興遼海的這個設想——不!是宏偉藍圖!它不但能成功,而且它絕對能夠給我們遼海市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為這個,我王立絕對支持你!所以,我寧可不要這個副市長,我也要到你那個‘牛棚’裏去!”
路鳴熱淚盈眶,站起身與王立緊緊擁抱:“老王,我的好搭檔——不,好兄弟,我……我們就一起幹,不幹出點名堂,誓不罷休!”
柳蘭亭悄悄起身,穿著睡衣來到了門邊,透過玻璃看到了兩個男人這感人至深的一幕。她拉開了燈,穿上了衣服,輕輕地走出臥室,進到廚房,把一瓶好酒放在了餐桌上,又從冰箱裏取出了各種熟食,準備好了下酒菜。
俗話說,知夫莫若妻,柳蘭亭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她知道路鳴是一個把事業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人,柳蘭亭尊重丈夫,支持丈夫為遼海所做的一切。但是,長期以來,她一直覺得丈夫是在孤軍奮戰,身邊缺少一個得力的幫手,正因為如此,她才心甘情願地去最艱苦的地方去,目的就是多幫一幫丈夫,好讓他減輕一點勞累。看著路鳴每天回到家中後累得快散架的樣子,她實在是心疼啊!現在好了,王立挺身而出,她能看得出,王立也是屬於那種踏踏實實幹事業的人。柳蘭亭很高興,但她不是因為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所以才高興,她是因為丈夫終於有了一位左膀右臂而高興啊!
聽到從廚房傳來的細微聲音,王立探頭一看,看到那裏亮起了燈,還有在燈影下映照出來的柳蘭亭的身影:“壞了,真不好意思,我們把蘭亭吵醒了。”
路鳴也回頭望了一下:“哎呀,真的……”
兩個男人來到廚房,看到柳蘭亭正在切牛肉。
“蘭亭,你在幹什麼呢?”路鳴問。
柳蘭亭抬頭微微一笑:“我在為兩個流淚謝知音的偉大男人準備早餐呢!”
路鳴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咳,你都看到了啊?”
柳蘭亭看到丈夫有些發窘的樣子,笑得更是溫柔:“嗯。看到了,果然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啊。這樣的情景實在是值得紀念呢。作為你的妻子,我非常的感動。”
路鳴越發難為情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王立插話說道:“蘭亭,應該是夜宵吧,你怎麼說是早餐?”
柳蘭亭放下菜刀,將牛肉裝盤:“我們的兩位大市長,你們看看表吧!現在是淩晨三點過一刻,你們說說,這是不是早餐?”
路鳴和王立都吃了一驚:“啊?”
“怎麼整這麼晚了?我們不是才說了幾句話嗎?”王立有點不相信地問路鳴。
“那是因為你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鳴笑道。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
“好啦,就不要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爭了。我說,能不能請兩位市長大人移駕餐廳啊,兩個大男人擠在廚房裏又不幫忙幹活,要在這裏當電杆嗎?”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來,我來端菜……”
路鳴和王立分別端了一盤菜到餐廳,看到桌上的酒,王立衝柳蘭亭笑道:“蘭亭,路鳴能娶到你真是太有福氣了,嘿,這時候就是要喝點酒嘛!來,蘭亭你也坐,我給大家滿上。”
碰杯之後,路鳴問王立:“老王,關於我要在‘五七幹校’那邊建這個工業園區的計劃,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我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已經說過的那些表麵文章的話我可不想聽。”
“好,我試著說說看,要是說的不對,你盡管批評。”
“你就別客氣了,說吧。”
“路市長,請問‘五七幹校’東邊50公裏外是什麼?”
“是大海啊。”
“我敢說,你路鳴的眼光絕對已經伸到了那邊,對吧。”
“在那邊幹什麼?”
“你別給我裝蒜,你的最終目標在那裏,你要用一個龐大的工業園區把遼海和大海連接在一起。”
路鳴和柳蘭亭對視了一下,彼此會心一笑。路鳴端起酒杯,站起來:“老王,真讓蘭亭給說中了,我們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知音啊!我這篇未來大文章的題目就叫……”
“《麵向大海求發展》!對嗎?”王立說完,哈哈大笑,笑過了也端起了酒杯。
“來!我的好兄弟,讓咱們為《麵向大海求發展》幹杯!”
16、雙管齊下
1984年的最後一天,郝祖國坐上了飛往北京的航班,同時,副廠長戚紅軍代表他去參加了市委市政府關於遼海工業園的討論會。會議在市委1號會議室舉行,與會代表除了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和各部門的負責同誌外,也有一部分是準備進駐工業園區的國營企業領導人,還有四大銀行的行長。會議由副市長王立主持。
“今天請大家來,就是對‘遼海工業園’項目進行一次可行性論證。我希望同誌們在今天這個論證會上暢所欲言,要克服開會不說、會後亂說的無政府主義傾向,路市長,開始吧?”
路鳴坐在王立的旁邊,他對王立點了點頭:“好的,開始吧。”
“同誌們,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大家對這個項目有什麼想法盡管說,我們不抓辮子,不打棍子,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好,大家積極發言吧!”
來自水電係統的一位幹部發言:“既然王市長說了,不抓辮子、不打棍子,那好,我就說上幾句。現在,有一種說法,直接的影響了工業園項目的推進。我個人認為,這些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什麼說法?”
這位幹部掃視了一眼會場後,頓了頓說:“‘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退到解放前!’我想,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三中全會以來我們走的道路就是資本主義道路!”
在他旁邊坐的是城建部門的一位負責人,接下這句話說道:“就是,曆史的經驗值得注意。大家也知道,這些年的政策經常在變,說不定哪天又開始割資本主義尾巴了。我個人認為,工業園項目應該慎重,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吃不了也得兜著走。”
“照你們這種說法,這個工業園就不搞了?”
那位水電係統幹部連忙解釋道:“王市長,大家隻是在擔心,擔心這改革開放的政策說不定哪天就會變!”
路鳴有些生氣地把手中的本子往桌上一摔,說道:“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這是中央早已經確定了的我們黨的主要任務!對此,市上已經也進行了深入的學習和實踐!讓我不明白的是,我們怎麼到今天了還糾纏在這些本不是問題的問題上呢?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一旦錯過了,我們就得永遠跟在人家的屁股後麵追,到那時,我們可就成了遼海市的罪人了。”
戚紅軍忍不住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我來自遼海汽車製造廠,我們郝廠長出差了,我是代表他來參加會議的。我感覺路市長說的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對工業園項目姓社姓資進行討論了!一場文化大革命,我們已經失去的太多太多了!現在我們要論證的是工業園項目的可行性,是探討工業園的未來能給我們遼海帶來什麼好處?我認為,這才是我們今天要研究的,我們不能跑了題。”
那位水電係統幹部聽到戚紅軍的發言是在針對自己,尤其他在說話時還特別看著自己,就急赤白臉地爭辯:“戚紅軍同誌,你看看,你怎麼跟我較上勁了?市長都說了,不抓辮子、不打棍子,你怎麼三句不是好話就抓起辮子來了呢?”
戚紅軍坐下來淡淡地說道:“等著,靠著,觀望著,怎麼可能抓住機會呢?我隻是看不慣你們這些經驗主義者的嘴臉!”
城建部門的那位負責人也上了火,指住戚紅軍問:“戚紅軍!你把話說清楚,誰是經驗主義者?”
戚紅軍並不露怯,迎著他的手指說道:“你不是嗎?張口閉口經驗、教訓,你應該看看報紙、聽聽廣播,外麵的世界已經很精彩了!深圳的工業園,小崗村的包產到戶,等等!我敢說,我們遼海市已經落後了,再不奮起直追,我們會被時代拋棄的!”
那位負責人見爭不過戚紅軍,便轉向路鳴求援道:“路市長,你看看,這還讓不讓我們說話了?”
路鳴向戚紅軍微微點頭,緩緩說道:“戚廠長,讓人說話天不會塌下來,你得允許人家說話嘛!”
“我也沒說不讓他們說話呀!我隻是發表了我的見解!而我的發言就代表著我們郝廠長的態度,也代表了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的態度,我們廠會第一個進駐工業園,為研發生產我們中國具有獨立知識產權的小轎車而設立分廠,這隻是我們的第一步!”
其他的與會代表也開始紛紛發言,最後大部分代表都認同了工業園,之前的懷疑之聲漸漸弱了下去,替代的是探討如何才能避免在工業園的建設項目中出現方向走歪的問題。總的來說,這個年末的最後一次討論會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也算是在最後一天為這一年的重大變革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晚上的餐會上,路鳴對此次會議作了總結,也明確了自己的意見:“同誌們,今天我們這個論證會開的很好!我們由爭論、意見不一致,甚至兩方意見非常激烈,到現在達成了共識。這也是一個很有必要的過程!如果沒有爭論,沒有分歧,甚至沒有一點點不同的聲音,這就是一種不正常了!我希望同誌們下去後,就按今天我們論證的結果,全力以赴把今天的會議精神落實在行動上!尤其是銀行、大單位、各部門,都要旗幟鮮明地以實際行動支持我們的工業園!”
17、北京之行
首都北京,是中國的心髒,雖然同樣經曆了動亂,還沒有完全恢複元氣,可是這座城市依然充溢著王者之氣;雖然少有摩天大樓,但樸素的建築物卻散發著一種莊重、尊貴、典雅的氣息;大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雖然衣著簡樸可是卻透露著一種皇城根人的自信與精神氣。
北京是明清兩代的都城,遺留下了大量的文化古跡。北京有金碧輝煌的紫禁城,有融彙了南北特色的皇家園林頤和園,有眾多佛教建築彙集的八大處,有記載著中國屈辱史,如今隻剩下了斷壁殘垣的萬園之園——圓明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萬裏長城,當然,北京還有秋露過後層林盡染、滿山火紅的香山。但這些令無數人神往的景致,統統沒有裝在郝祖國的心裏。
抵達北京,安排好住處之後,郝祖國沒有給自己留出一點的喘息時間,他馬不停蹄的直奔國家某部委計劃發展司,找到了路鳴為他介紹的專門負責國營企業撥改貸項目的王司長。
王司長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額頭上的皺紋密而深,跟斧劈刀刻似的;兩鬢有些斑白,但並沒有顯出蒼老,隻透出了成熟與穩重。他的麵容慈祥之中透著莊重,有長者之相,但又不失威嚴,帶著一種高層領導所特有的強大氣場。
王司長一聽說郝祖國是從工業重鎮遼海市來的,態度立刻變得非常熱情:“來來來,快請坐。你是郝廠長吧?路鳴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哈哈,他讓我一定要按原則辦事,但是呢,卻又希望我適當地例外一下。哈哈,這個路鳴啊,你不知道吧,我們兩個不但一起上的大學,而且還一起到日本留過學,算是鐵杆老同學了,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況還是他特別關照過的小兄弟呢!”
不愧是老同學、老朋友,郝祖國從這位王司長的身上看到了路鳴的影子,原本還緊張忐忑的心情,現在放鬆了下來。他知道,王司長這塊敲門磚是找對了。於是他抓住時機見機行事:“王司長,你看這已經12點了,我們找個地方去喝茶吧,我請客,怎麼樣?”
“喝茶沒問題,但是中午不行!1點鍾我還要給領導彙報關於撥改貸的事情呢。”王司長連連搖手。
“撥改貸?王司長,不知道路書記有沒有跟您提過,我這一趟來北京正是為了申請國家撥改貸的事情的。雖然我們的申請條件完全符合要求,但是因為一些原因,使得我們的申請提交遲了,怕因此受到影響。所以,路市長讓我直接把報告帶給您,您看是不是能夠將我們也列進這次遼海市的申報單位中,一起考慮呢?”
王司長含笑注視著郝祖國,並沒有當即表態,而是略微思慮了一下:“這樣吧,郝廠長,你把申請書先交給我。”
在來北京前,路鳴交代讓郝祖國直接把申請交給王司長,如果王司長很痛快地接了,而沒有推搪,那這事就等於是成功了一半。郝祖國聽到王司長這樣發話了,完全應了路鳴的話,不由得心下狂喜,連忙將申請從包中取出,交到了王司長手上。王司長大概翻閱了一下,就將那一遝厚厚的報告書放在了寫字台的案頭。緊接著,他又把郝祖國的材料放在了一摞文件的上邊。郝祖國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可以說心頭那塊石頭已經落下了大半。之後和王司長約定晚上的宴請時,王司長也答應得相當爽快。
下午下班後,王司長帶著他的兩位部下如約來到了王府井飯店:“郝廠長,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司的梁處長,也是國家經委派到你們北方省考查撥改貸項目的工作組組長。這位是唐副處長,是工作組成員。”
郝祖國明白自己的貸款與這兩個人是息息相關的,也更加明白這頓飯的重要性,盡管已經見慣了大場麵,這時他也難免有些緊張,手心裏開始滲汗。他不時地觀察王司長的表情,這位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掌握著他郝祖國生殺大權的人物,卻一直是一派平和的微笑,而且相當不見外地幫著郝祖國招呼大家坐下。
一幹人落座後,王司長開門見山地說道:“郝廠長,我們在吃飯前,讓梁組長說說你們的項目情況吧。”
梁處長向郝祖國點點頭:“郝廠長,關於國家的這批專項貸款我們有明確規定,先是選擇項目,其次是下去考察項目。這些項目在國家經委沒有上會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往外透露。但是,你是我們司長的朋友,我就違反一次原則了。我可以告訴你,郝廠長,對於北方省報上來的五家撥改貸企業,我們決定先考慮遼海市的一家企業,如果算上你們遼海汽車製造廠,遼海市一共有兩家企業向國家經委提出了撥改貸的申請。我們過兩天就下去考查,在你們兩家企業中選擇一家。”
“這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啊,謝謝您!梁處長,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隨時歡迎您來考查。”
“郝廠長,你可要在項目上下好工夫啊。”王司長慢條斯理地說道,並神色凝重地看了郝祖國一眼。
郝祖國心領神會,當即舉杯站了起來:“謝謝王司長!也謝謝兩位處長!為了我們遼海汽車製造廠能夠贏得這次機會,感謝各位大力幫忙,我郝祖國在這裏先幹為敬。”
看著郝祖國將滿滿一杯茅台一揚脖子喝了下去,王司長哈哈大笑,並拍著手稱讚:“好啊,郝廠長一看就是爽快人!”
酒過三旬,郝祖國有些不勝酒力,陪他一起來的駱子站了起來:“各位領導,各位朋友,我駱子不才,沒別的什麼本事,就喜歡自己編個快板,逞一逞口舌之能,如果大家不嫌棄,我為大家說上一段,以祝酒興如何?”
在座的人其實都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情緒正高昂,一聽有節目就來了興致,王司長對駱子說道:“駱子先生,雖然你是郝廠長的叔叔,但他卻毫不忌諱地向我們大力推崇你的口技,說你的口技表演是呱呱叫,到底怎麼樣我們沒聽過可不知道,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駱子先生,你就先給我們來上一段逗樂的,要是我們覺得不樂,那就要罰酒一杯!”
駱子爽快地答應了:“行,沒問題!但是駱子在這裏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別叫我什麼先生,就直接叫我老駱吧,反正我的年紀在這裏也算夠老,這樣叫起來不也顯得親切麼?既然一起吃了飯,那就是百年修得的緣分,一回生二回熟,再見大家是朋友。二來,不管什麼年代,先生都是不說快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