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1-40不歡而散(1 / 3)

31、不歡而散

路鳴等人在酒店休息了一個上午,快到中午時,郝立京打來了電話,通知他們可以過去了。黑一海的汽車研究所離路鳴他們住的酒店不遠,這也是郝慧思在安排酒店時的有意為之。郝慧思還特意開了研究所的車來接他們,一行人來到研究所,看到這裏的環境就像是一座精心修葺的花園一樣,有寬闊的草坪,綠水碧波的人工湖,還有成片的紅黃相間的鬱金香,古典風格的雕塑群中噴泉如瀑,外型像一隻菱形大風箏一樣的建築被包圍在蒼翠的鬆柏叢林之中,看上去就像是斷線了的風箏落在了樹梢上。走進這棟造型別致的辦公大樓,裏麵寬敞而明亮,工作人員都穿著統一的藍色西裝,白襯衣黑領帶,一個個一絲不苟,各自埋頭於工作中。安靜無聲,秩序井然。當他們被帶領著穿過大廳時,人們也都隻是抬頭瞟一眼,又繼續低頭工作。沒有人交頭接耳,更沒有人嘻哈打鬧。

黑一海的辦公室是半開放式的,和外麵隻隔著一層玻璃,從裏麵往外看,和從外麵往裏看,都是一覽無餘。辦公桌前擺放著黑色的真皮沙發,碩大的玻璃茶幾上沒有煙灰缸,隻有一瓶插花,花全是紫色的鬱金香,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這瓶插花就如同畫龍點睛一般,使整間辦公室有了生氣。辦公桌上擺著兩個相框,裏麵的照片都是黑一海和郝慧思、郝立京的合影。照片上,黑一海被兩個年輕人簇擁著,笑得特別開心。路鳴心想,歐洲企業的管理就是人性化,若是在中國的企業,你要把家人的照片放在辦公桌上,肯定會受到領導的批評。歐洲人的理念是愛家庭才能愛企業、愛國家,而中國人的理念是,要舍小家顧大家,總想著自己的小家庭怎麼能行呢?隨著人們思想意識的解放,相信中國企業也會變得越來越人性化。

看到路鳴一行人到來,黑一海忙站起來一一和客人握手。到了郝建華這裏,他給父親深深地鞠了一躬:“父親,請讓我這樣稱呼你。對不起,兒子為改姓這件事向您道歉!”

“你應該向養育你成長的爸爸媽媽道歉。”

“父親,你批評的對,今天這事兒是兒子做錯了。”

“你昨天以前難道是對的嗎?”

“是的,我昨天以前還叫郝建華。”

“這麼說,你是到德國來才改姓的?”

“沒錯,我也隻是想讓父親您高興。”

“可是我一點兒也不高興。”

“所以說,我已經為此事向您認錯了,請父親您就別再糾纏這件事了,好嗎?”

“建華,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讓你記住一個道理,那就是一個人要知道感恩。你可以叫我父親,我也希望你這樣稱呼我,因為,你真正的爸爸是郝一湖,是他養育了你,把你撫養成人的。”

“我知道了,父親。”

路鳴看著這對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父子,心下感歎萬分,為了幫郝建華化解尷尬,他連忙上前向黒一海解釋:“黑先生,實在對不起,讓令郎改姓其實是我的主意。真是沒有想到,黑先生的處事原則很讓人欽佩!”

黑一海擺了擺手:“書記先生,到此為止,這事已經過去了,我們就不再提它了。”

“謝謝黑先生的寬宏大量!”

“大家請坐吧,我們這裏的咖啡很地道,慧思,請你給大家都衝上一杯。”

“好的,爺爺。”郝慧思答應著出去了。

大家在沙發上落座,又寒暄了幾句,王立說道:“黑先生,我們就言歸正傳吧。這次我和路書記,還有兩位企業家同誌,是代表省政府、市政府以及遼海企業界前來拜訪黑先生的。如果我們有哪裏做得不周到的地方,還望黑先生諒解。”

“書記、市長客氣了,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嘛,那也是郝建華的問題,跟書記先生市長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那您就錯怪令郎了,這事兒確實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黑一海輕微地皺起了眉頭,他很快掃了郝建華一眼,然後對路鳴說道:“好了,書記先生,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們此行的目的。”

“那好,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們此行是為請黑先生回國,幫我們研發有我們中國人自己知識產權的小汽車,具體的合作方式,我們郝總經理會和你談。”

郝祖國接到路鳴的示意後,將手中的資料交給身旁的郝立京,再由郝立京轉交給黑一海。然後郝祖國說道:“這是我們公司的開發項目,雖然在這之前我們公司一直都隻是在生產大型貨車,但我們在4年前與國內一家公司合作,開始生產大型客車,以此儲備了一定的生產小汽車的技術力量與資金,並且我們在遼海工業園區內建立了一個小汽車生產基地,也正在積極地招商引資,為研發自主車型做好了一切準備,現在我們唯一缺少的就是強有力的技術支持,所以我們迫切地需要您的幫助,如果您能加盟到我們公司,那麼我們所搭建起來的這個平台就算有了用武之地,而我們生產中國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小汽車的夢想就可以實現了。”

黑一海一邊點頭,一邊仔細地看著手中的資料,但卻始終未發一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黑一海身上,不知道老先生看完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氣氛平靜之中又蘊含著緊張,就連郝慧思都有些緊張地抿住了嘴唇,一雙清澈的眼睛緊盯著她的爺爺。

不知過了多久,黑一海的助手輕輕走進來,在黑一海耳朵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黑一海將手中的資料放下,站起身來:“書記先生、市長先生,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飯,吃工作餐的時間到了,我們一起去用餐吧。”

王立連忙站起來說:“黑先生,既然吃飯時間到了,就讓我們做東,請您和朋友們到外麵去吃吧。”

黑一海卻毫不客氣地說道:“市長先生,對不起,我們在工作時間裏是不能隨便到外邊去的,這是我們的工作製度,我作為領導,更應該帶頭遵守。如果你們吃不慣我們的工作餐,那就恕我照顧不周了,請便吧。”

王立這才知道在中國那一套,在這裏根本行不通,有些尷尬地僵住了。路鳴連忙說:“黑先生,您誤會了,客隨主便,我們一定要吃您的工作餐。到您這裏來了,不吃白不吃!”

路鳴後麵的一句玩笑話,逗得大家都笑了,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王立也擦了一把冷汗,偷偷衝路鳴撇嘴,路鳴拍拍他的背,讓他不要介意。

一行人跟著黑一海來到餐廳,裏麵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在用餐,他們吃飯也很安靜,隻能聽聞到刀叉杯盤之間細微的碰撞聲。郝慧思和郝立京幫著黑一海的助手把大家的餐盤端到餐桌上,每個人的餐盤裏都隻有一塊煎牛排、一個黑麵包、一碟蔬菜沙拉和一杯熱牛奶。

路鳴忍不住問:“黑先生,這就是您這個世界級汽車工程師的午餐嗎?”

黑一海迅速地用刀叉切好了牛肉:“是的,我和我的助手們天天在一起用餐。哦,如果你們誰覺得不夠,還可以加一片奶酪,有人需要嗎?”

除了郝立京,其他人都搖頭說不需要了。王立頗為感歎地說:“黑先生,你們這樣的工作氛圍,真讓人感動啊!”

“王市長,我們要把黑先生這種精神帶回去!今後我們接待客人,也一律用工作餐。”路鳴感觸的對王立說。黑一海聽了不以為然地說道:“書記先生,各國的國情不同。我知道的情況是,在我們中國政府的很多官員,一餐飯要吃半天時間,不光吃還得喝,喝酒還得喝高價的茅台、五糧液,一頓飯吃下來,需要成千上萬元人民幣。而且,大多數工作都是在飯桌上談。與中國人恰恰相反,德國人的原則是吃飯時間不談工作。”

被黑一海說中要害,路鳴深感慚愧,尤其對他用的是“我們中國”這樣的語氣,心裏更是激動不已,他連忙說道:“不瞞您說,黑先生說的這種情況在國內確實存在,但是,別的不敢說,在我們遼海市,我將扭轉這個陋習,我們不僅僅要學習德國的先進技術,而且還要學習德國這種簡潔而透明的工作生活方式。”

說話間,黑一海已經用完餐,他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對路鳴等人說:“書記先生、市長先生,你們慢用,我在會議室等你們。”

路鳴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餐點才吃了一半,這才算真正領教了發達社會的快節奏,於是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黑先生,您先請!”

大家陸續重新回到會議室,黑一海已經看完了郝祖國給他的資料,他又讓郝祖國將合作的期望複述了一遍,然後他開口說道:“書記先生、市長先生,恕我直言,你們遼海汽車製造有限公司一直是生產大型貨車的特大型國營企業,對於小型汽車的生產,到目前為止,你們才僅僅有一個小型汽車研發平台的硬件設施,在軟件方麵,工程技術人員可以說少得可憐,之前郝總經理所說的你們儲備的技術力量我完全沒有看見。而所謂的自主發動機研發平台,別說是在你們遼海,就是在整個中國,也是一片空白,一切都必須從頭開始。是這個情況吧?”

“是的,您說的一點沒錯。”路鳴點點頭:“所以,我們才請您老回國,共商振興中國汽車工業的大計。”

“我剛才聽了郝先生的設想,你們設計的首款產品是采用1.8T發動機,而且還說你們已經進入了首批小型車的研發過程。請問,你們對1.8T發動機的耐久性測試進行了沒有?”

“呃……暫時還沒有。”

“還沒有,對嗎?那麼,再請問,剛才聽你們說,你們計劃兩年內進入批量生產,而且一期生產規模可達到每年5萬台,你們現在有這個技術力量嗎?”

“黑先生,我們計劃先購買別人的1.8T發動機,用於生產小型轎車。”聽到這裏,黑一海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郝祖國注意到了這一不起眼的細節,趕緊補充道:“當然,購買別人的發動機,這隻是我們的第一步,關鍵是下一步,第二步我們將建立我們自己的發動機研發平台。然後,逐步改進和淘汰1.8T的渦輪增壓技術,這樣我們就可以實現從1.4L,1.6L,1.8L,2.0L到2.2L的自然延伸。”

“建立自己的發動機研發平台?你知道要建立這麼一個平台,得需要多少高級科研人員嗎?”

郝祖國撓了撓頭:“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在這方麵您是專家,您說呢?”

“至少需要500人的研發隊伍,這樣才能保證效率和正常運轉。”

“什麼?500人!這麼多,不過就是研製一個發動機,這是不是太過龐大了啊,這500人可都得拿高薪,這也是一筆可觀的支出啊,恐怕在資金上,沒有經費養活這麼多人啊。”郝祖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隨後,雙方又談了一些合作的細節,郝祖國一邊講解,一邊觀察黑一海的表情,就見他時而微笑,時而皺眉。完全講完之後,郝祖國試探著問:“大伯,您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嗎?”

黑一海搖頭歎息了一聲,說:“尊敬的郝先生,你的設想很宏偉啊!可是,我非常遺憾地告訴你們,我不能跟你們回去,也不可能和你們一起共商生產小型車的大計,實在抱歉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黑一海將手中的資料往桌上一放,往前一推,冷冷地對路鳴等人說著,語氣中沒有半點可以商量的餘地。

路鳴和郝祖國都大吃了一驚:“黑先生,您這是……,凡事好商量嘛。”

郝建華剛剛建立起的一點對親生父親的親近感,一下子就被擊得粉碎,眼前的這個老人,再次變得完全陌生。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黑一海:“父親,你太讓我失望了!很好,太好了!你就在德國呆到老死吧,永遠也別回去了!”

說完,郝建華猛地起身,拂袖而去。這一突然變故,讓其他人更加無所適從,大家都緊張地麵麵相覷。郝祖國連忙去追郝建華:“大哥,你回來!”

32、遊子情懷

黑一海是一名科技工作者,養成了凡事講科學的習慣,就連作息時間也是如此。多年以來,他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生活習慣,因為這樣可以使自己精力更旺盛,思路更清晰。然而,這一天夜裏,他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眠,輾轉反側折騰了半天。他打開台燈,看了看表,已經接近午夜了,但自己還是沒有絲毫的睡意。他一翻身,索性起床,慢慢的踱到了窗前。

寬大的落地玻璃窗隔開了外界微涼的空氣,但外界的景致卻依然能一覽無餘。遼闊而深沉的天空上懸掛著一輪半圓的月亮,如同一枚玉盤被人削去了一半。多年以來,每當夜幕降臨,他抬頭看到的都是異國他鄉的月亮,先是日本的,後又是德國的,故鄉月亮的影像早已變得模糊。他打開窗,想吹一吹風,讓自己清醒一下,夜風習習,拂起他額前銀白色的頭發,他知道,這絲絲白發不是因為做科研用腦過度,而是因為每每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思鄉心切造成的。黑夜悠遠而深沉,它吞噬了白日的喧囂,吞噬了藍天的純淨、綠樹的繁茂、白雲的悠遠、紅花的斑斕,吞噬了人們永不停歇的忙碌,但無論如何也吞噬不掉他深藏在心底的無限鄉愁。黑一海無法像往常一樣平靜入睡,失眠並不是痛苦的根源,在胸腔裏翻滾著的是那份對故土的深深思念,但這份思念並不是純淨的,因為其間還摻雜著一股股始終無法平息的焦慮和彷徨。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懷著一絲對祖國的恐懼,畢竟在自己的祖國,像他這樣有著海外經曆的知識分子,曾經是重點批鬥的對象,血淋淋的教訓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誰說外國的月亮就比中國的圓,在這個古稀老人眼裏,家鄉那輪銀盤似的明月永遠都是最大、最亮、最圓的。隻是,在曾經的滄桑歲月裏,有豺狼的齒痕破壞了那份圓滿和完美,留下了永遠的傷。傳說中,最美的女子居住著的地方,有被侵略者的炮火踐踏出的恥辱的腳印。而在黑一海的記憶裏,那是永遠抹不去的血跡,時間越久,就越是清晰可見。那一個在異國他鄉的晚上,那一塊被東洋刀狠狠砍下的地圖,還有那一顆被巨大的屈辱和悲憤生生撕裂了的心魂,至今依然沒有痊愈,依然在隱隱作痛。

白天的情景在他腦海裏反反複複地重播,與曆史的那一幕交替著衝擊著他的神經。其實,他並不是故意要說那番話的,也不是真的要拒絕回國的邀約,更不是擺派頭故意為難他們,而是,他真的很心痛,他心痛別人無法明了他的理想,那份他曾經不惜離開生養了自己的土地、甚至背上叛國重罪也要完成的宏願,在起初巨大的喜悅被漸漸熄滅後的痛楚,大概也沒人能夠理解吧。看到自己兒子憤然起身離開的背影,那句冷冰冰的“你太讓我失望了”的話如鐵錘般砸在他的心上,憤懣與愧疚夾雜在一起向他洶湧襲來。其實,最後大家不歡而散,感受最沉重,也最悲涼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他海外漂泊幾十年,忍辱負重,臥薪嚐膽,沒成想,到頭來,想要施展抱負,卻又得不到祖國官員和企業家的爽快答複,而且,自己的兒子也不能理解自己,還跟自己賭氣。身為一個父親,沒有什麼比遭受兒子的白眼更痛苦了,那感覺就如同一把把尖刀插在了心窩上。

發展工業,科技為先,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他們都不懂嗎?難道自己的心情,經營企業的兒子一點都不能理解嗎?白天,郝建華賭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神經,現在回想起來,疼痛的感覺依然是那麼的真切。

黑一海長長地歎了口氣後,情不自禁地輕輕吟唱起了家鄉的小曲:

“……在那青山綠水旁,

門前兩棵大白楊,

齊整整的籬笆院,

一間小草房啊,

哎……”

此時此刻,賓館房間裏,也有四個人無法入眠。路鳴勸說著依然怒氣衝衝的郝建華:“建華,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郝建華,在半夜突然衝進路鳴他們的房間,說他要去找黑一海理論,問一問他究竟還是不是一個中國人,他難道離開故土後,就已經徹底忘記了他身上還流著中國人的血,忘記了自己的祖宗是誰……難道說,在國外生活了這麼些年,就已經被外國人異化了嗎?

跟著進來的郝祖國拉住了自己的大哥,為他這種衝動的舉動感到頭痛,想一想他都已經是知天命的年齡了,竟然還像當年甩手就跑去插隊的那個愣頭青一樣,隻圖自己一時的痛快,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大哥,這都啥時候了,我知道你時差還沒倒過來,睡不著,可你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去找大伯呀。衝動是魔鬼,先冷靜一晚上再說。”

“不是時差的問題,我是給他氣的!”

“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大伯他不管怎麼說也是你的父親,哪有兒子氣老子的道理?”

“祖國,你少跟我在這裏打官腔!”

“好了,你們兄弟兩個也別吵了。建華,你冷靜一點,坐下來聽我跟你說。”

“路書記,難道你有什麼好主意嗎?”郝建華見市領導發話了,收斂了一點他的怒火,望向路鳴。

王立有些擔憂地問:“路書記,黑先生要是執意不肯回國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很被動了?”

“是啊,我想還是走親情這條路,讓大哥去動搖我大伯,不管怎麼說,血濃於水,他們畢竟是父子啊!我想大伯至少會看這個麵子重新考慮一下的。”郝祖國意味深長的說。

原本站著要往外衝的郝建華一聽郝祖國的話,突然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憤憤地說道:“什麼父子!就他那樣的?他想認我我還不想認他呢!讓我去求他,沒門!一點民族大義都不懂,哼!”

“大哥!怎麼說話呢!”郝祖國連忙阻止郝建華的口不擇言。

“是他做得太過分了!我看路書記說的對,我還是不去為好。”郝建華也覺出自己說得有些過,悻悻地扭開了臉。

路鳴皺著眉頭看著郝建華,若有所思地說:“我想黑先生是不是別有用意。從黑先生在建華改姓的問題上大動肝火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位非常尊重中國傳統文化的人,也是一位很傳統的中國人。會不會是他對我們政府還抱有不信任態度,所以對回國還存有疑慮。畢竟這些年他的經曆太曲折複雜,大概讓他看透了世態炎涼,作為一個已經有如此成就的老人家來說,他應該不想再經受什麼波折了。”

“不,路書記,我想我大伯不應該是那種安享晚年的普通老人。而且現在我國的現狀已經十分清晰明了,隨著政府改革開放政策的不斷深入,我們已經向世界打開了廣闊的窗口,我大伯他不會不了解這種情況。我認為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如果是這樣,他一開始就會拒絕我們,為什麼是在我們交出意向書之後他才拒絕呢?所以,我想,是不是我們的合作意向讓他不滿意?”

“你說得不錯。”路鳴點點頭:“黑先生並不是不願意回國,而是他需要一個好的契機,很可惜我們還沒有找到這個契機。”

王立也表示同意:“書記,我們在這裏瞎猜也沒用,畢竟時間不等人,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老爺子那麼說,但他和兒子、孫女的親情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我們不如就按祖國說的,走親情路線?我認為這一定是一條捷徑。”

“嗯,這麼做也未嚐不可。黑先生對故土有著很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對幫他養育了兒子的郝家,他充滿了感情。在建華改姓的問題上,他的反應那麼大,而且也說了要建華懂得感恩,我們不妨動用一下這一方麵的力量,對他動之以情,我們也走一走曲線救國的道路,直接取勝不成,就拐個彎,反正我們這一趟無論如何都要把黑先生帶回去。”路鳴似乎已經胸有成竹了。

“那要怎麼做?”王立及郝祖國都充滿期待地看著路鳴,路鳴笑了笑,對王立說:“王市長,給黑先生的秘書打電話,說我們三天後回國。”

王立還是有些憂慮:“書記,要是他壓根兒就不在乎呢?”

路鳴很篤定地說:“不會的!我在建華改姓的問題上犯了一個大錯誤,是因為我不了解黑先生的為人。現在不同了,我已經充分了解了黑先生的為人,已經做到了知己知彼。你們放心吧,同樣的錯誤我是不可能犯第二次的!”

33、欲擒故縱

在秘書那裏聽報告之前,黑一海就從郝立京和郝慧思那裏得到了路鳴一行要回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