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處看她的臉,場麵雖更雜亂了,卻多了分真實。臉上半褪不褪的化妝品,脖頸上也都是一塊一塊的酒印。不好看,累贅。我於是到洗手間敷了一條熱毛巾,回到她的身邊,用手指提著毛巾的一角擦著她的脖頸,一小點一小點的擦幹淨。她醒了過來,睜大眼睛盯著我,表情說不上害怕和驚訝。看她醒來,我也就停下手來,與她對視,同時盡量使自己顯得不慌不忙。我自有想法,像她這樣家庭的孩子,大場麵以及社會的多麵性是看得比我還多的,可能她本人對一眼睜開看到我在碰她這件事並不慌亂,那我就更不能自亂陣腳了,起碼不能鬧笑話。
她定住了有些時間,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你這是在照顧我?”
我有些斷句:“算是——吧。”
“我有聽到林雨對你說的話,你可以把我放下就走的。”這話聽著像是對整個過程都了如指掌。
“我說了算是,那就是有不算是的方麵。”
有些事情注定如願以償。是我先吻了她,吻了她那半是唇膏味半是酒氣的嘴唇。我側著身低下頭輕吻了一下,有一種迷離感,很香、很柔。這是一個解釋不清的吻,不過這麼美好,換了誰又會去在乎解釋不清這回事啊。出人意料的我並不緊張,在強硬地堅持了一會兒令自己不先亂陣腳之後,我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緊張,踏踏實實的不緊張。
“因為看著美麗性感,沒忍住就吻了。”我解釋說。
整體的氛圍陷入了一種寂靜,床頭燈發著柔弱的光,光暈更增凝結感。她雙手攏麵,喉部有動靜,動靜像是在笑。
過後她故作嬌氣,才問:“你怎麼能吻我?為了什麼才吻我?不會很無禮嗎?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話都沒說上兩句。還是說你根本不懂,根本就不尊重我,覺得冒犯就冒犯了?”
冒犯?我果然沒想錯,輕描淡寫間將一個頗具份量的詞拋給了我,又神態輕鬆地等著我回答。這就是她們這種背景之下成長出來的應對能力,讓人覺著早熟、有心機、難以應付。本來我該是要對這樣人表示厭惡的,但我又有什麼理由呢!是的,我確確實實地吻了她。初次見麵,連人家名字都未打聽過,但我吻了她,這就是一種冒犯。我還在思付,要怎樣得體的化解這一次衝動所帶來的麻煩。她也在思付,不過我們心裏是清楚的,她完全以逸待勞,牢牢占據了製高點。那麼我該怎麼辦?我想一直保持緘默,不去辨解,以不變應萬變。但我可看出來了,她的策略是一樣的,她打算一直耗著,心裏想:“你這個呆子,想跟我比耐力和心態,作夢!反正你是必須給個說法的。”而且,我還真的不得不給她一個說法。這人狡猾,真狡猾。
“這麼說吧,你確實美麗性感,或許我嘴巴應該再甜一些,你是十分美麗性感、楚楚動人的。而我是男性,還是一個有女朋友且碰過女性的男性。誰都不能要求我懷裏抱著一個你這樣的女孩、連內衣紋路都坦露在我眼前的女孩、甚至剛才抱你進來的時候你的胸部就一直頂在了我胸骨側麵那裏。麵對這樣的局麵,我生理和心理上肯定是要有反應的,否則都不正常了。真有,為什麼沒有呢?為什麼不能有呢?心動是心理反應吧,我對你心動了,貨真價實。我無所顧慮地撇開和我青梅竹馬的女友在這跟你說這些曖昧話,說起來可不完全輕鬆。我剛剛體會到了你那樣柔弱的一麵,抱了你還吻了你,雖然是在依照所謂慣例的情況下進行的,但卻都是真實存在的。你醒著,不管你是醒著還是睡著,我都絲毫沒有離開這房間的意思。此時我想看著你,能看多久就看多久,直到不能再看下去為止。”
我所想所說,她聽完後低下了頭,雙手托住額頭笑了起來:“還真是驚喜和諷刺兼備!我一個被家裏人以前程為重的理由死活都要拋到國外去的人,莫名奇妙地在這裏受到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告白。你真大膽,哪有人告白的時候還強調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
她停了下來,伸手跟我要了毛巾捂住了臉,來回揉了幾下。自言自語地說:“唉,妝都亂了,我還是去卸掉吧。我還沒有力氣,你得抱我,反正都抱了,也不在乎再抱一次了。”
我領旨謝命,奉旨而行,抱著她到洗手間門口,她蹭地一下子站到了地上,一隻手撩著頭發,分外妖嬈。“說沒力氣就沒力氣,你真傻!還是說真的巴不得多抱我一下?”
我的注意力已不在這裏。她的笑很調皮,有兩個不明顯的酒窩,得比較大幅度的笑才能顯現出來。鎖骨微凸,泛著寒光,那是夜色所致。
我問她:“冷不冷?”。
她默不作聲,轉身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