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落的聲音有些發抖, 他自己也知道若是算了這一卦將會麵臨怎樣的結果, 但他心甘情願。沒有什麼比得上北辰玄冥在他心中來的重要。
何況, 命他都可以不要, 還會在乎那一點兒的修為嗎?
楚涯的嘴角掀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天底下的癡情人都是一樣的, 都是那個注定了要犧牲的人。
他盯著冥落, 這人的臉上真是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如果也有這樣一個人深愛著他,或許他就能忘掉紫霄也說不定。
可能嗎?自然是不可能。他生生世世也忘不掉那個人。
楚涯忍不住大笑起來,冥落不知他在笑些什麼, 皺了皺眉,偏頭看他。
“算了,便由我來替你算著一卦吧。“他抬起了手, 從青年的頭上拽下來幾根頭發, 道,“看你身無長物, 就用這些頭發抵吧。“他真沒見過像冥落這樣到了化神期, 卻連個能拿出手的秘寶都沒有的修士。
冥落本體是朵玲瓏花, 渾身上下都是花的一部分, 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玲瓏花有催人□□, 迷人心智的作用。他根本無需去問楚涯要這些頭發的目的。
楚涯望著青年清澈的眼睛, 長長的歎了口氣,“別這樣看我,為了感情不擇手段, 不正是我們魔修該有的?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天天說我們十惡不赦, 我便惡給他看。“
“我不想像一般得償所願,隻能用些邪路子了。“
他口中的正道之人,從頭到尾都隻有一人。
冥落的手輕輕的一拂,楚涯的掌心之中又多了些其他的東西,是玲瓏花的葉子。
“你已對我有過大恩,東西送你了,但這卦,我要自己來算。“
楚涯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後,他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笑意,道,“我明白了。“
冥落不知不覺也跟著他笑了,輕聲道,“若我和他能活著,一定會撮合你與紫宵真人的。“再大再冷的冰塊都有被融化的時候,隻要他還是一個人,還有一顆心。
“算了吧。“楚涯癡癡凝望著天道宗的方向,緩緩道,“有些事情,勉強不來,我也早就不期望了。“
…………
有些人想做某些事的時候,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能在幾天之內準備妥當。自含光仙子和昆侖掌門有意對天道宗出手後,七天之內,便秘密拉攏了幾個大門派。
幾大門派本就是互相之間都在猜疑提防,又在暗中較量,若是能聯手除了實力最強的天道宗,對他們每一派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天道宗建在青雲之上,靈氣充足,宗內秘寶又多,早就讓他們看在了眼裏,癢在了心裏。
來昆侖派參與此事的門派負責人,每一個的臉上都是如此憤激,如此正義凜然,似乎天道宗已經做了多少惡事一般。他們除了天道宗,就是在為修真界除害!
紅櫻瞧著他們憤慨的表情,露出了十分失望的神色。原來修士的心可以這樣黑。什麼清心寡欲都是說給他人聽的,自己永遠也做不到,她本還指望於這些門派拒絕昆侖派圍剿天道宗的計劃,想不到每個人都是迫不及待了。
明月高掛在天上,美麗女子的臉上帶著深深的失意。她抬起頭來,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仙浮秘境之時,北辰玄冥與那魔修攜手離開的場景,以及那個從來都是冰冷的男人,嘴角出現的那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紅櫻歎了口氣,她明白是自己錯了,可她隻能繼續錯下去。含光仙子是她的師尊,昆侖派是她的家,她唯一的選擇,便是站在他們身邊。
平靜了上千年的修真界,很快就要亂了,天道宗即將迎來腥風血雨。
“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她終於體會到了這四句詩裏的意思。
…………
天道宗內,紫宵真人站在思過崖上,雙眸看向北辰玄冥,眼裏充滿了冷意。
這上麵隻有他們師徒二人,明明皎月將他的影子長長的拖在地上,這樣看上去,就連那影子似乎都是冰冷的。
這七日,他想起了一個已經許久沒有想過的人。從他做出了那件事開始,他就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就這樣沉迷於修道中,等著歲月的流逝。
即便他沒覺得自己錯過,然而,當他一遍遍的問北辰玄冥的選擇,得到那個從來沒變過的答案時,紫宵真人的眼裏不禁露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悲涼。
這份悲涼也許隻是對徒弟的失望,也許是另外一個他不想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