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空氣中散發著足以令人窒息的惡臭,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裏更加糟糕的密閉空間了,這裏是蒙卡洛星球上的地牢,一個專門用於關押人類奴隸的地牢。
衣衫襤褸的令月蜷縮在角落中,用幹裂的嘴唇,機械地呼喚著:“有人嗎?誰能和我說說話?隨便什麼人都好……來一個人,來一個人和我說說話吧!”
並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如果將地上幹癟的死屍排除在外,那麼地牢中,實際上就隻剩下了她一個活著的人型生物。
她曾經有過幾個獄友,然而他們要麼死在了這裏,要麼在被帶出這可怕的地牢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已經被關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之中大半年了……不,大半年,也隻是她個人認為的罷了。沒有陽光,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令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裏呆了多久。
她隻能依靠進食次數來勉強計算時間。但實際上,牢頭們並非都是勤勉而富有責任心的,令月有可能一天可以吃上兩頓飯,也有可能兩天隻能吃上一頓飯。這樣計算時間的方法自然沒有絲毫準確性可言,但令月依舊在堅持,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害怕自己遲早會瘋掉。
或許她現在已經處在瘋狂邊緣了也說不定。但幸運抑或不幸的是,令月沒有兩年之前的記憶,從她有記憶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一名奴隸和囚犯了,這讓她比其他人的承受能力強得多。
不知道機械的呼喚了多久,終於有一個異質,粗魯而又嘶啞的聲音回應了她。
“十三號,今天輪到你了!”一雙碧綠色的大眼在黑暗中發出滲人的光彩。
地牢的門被打開了,令月被驅趕著向外走去。
熾烈的陽光從冰冷的合金柵欄之外照進陰暗而且潮濕的地牢走廊。
令月下意識的用自己纖弱的胳膊遮住了眼睛。這刺眼的光芒讓她的眼睛有些發疼,眼睛不自覺的流出了淚水。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直麵陽光了,皮膚因為缺乏紫外線的照射,而變得病態的蒼白。
但就在她停下腳步後不久,卻被一個碩大的腳掌踹翻在地。
“快點給我站起來,奴隸!”
腰部被狠狠地踹了一腳,神經忠實的向大腦傳達著疼痛的信號,那猶如烈火炙烤般的痛楚讓令月幾乎無法起身。
但她還是咬著牙,用雙手支撐著,再次站了起來。
綁縛著白皙手腕的沉重手銬發出的叮鈴亂響聲提醒著她,她現在的身份——奴隸,亡國亡族的奴隸。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押自己的守衛,卻被狠狠地瞪了一下:“看什麼看,快點走!”
令月隻得拖著沉重的腳鐐,繼續向前行走。
雖然很想和後麵的家夥拚命,但是令月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它。那家夥足足有三米高,渾身的肌肉鼓鼓囊囊的,在陽光的反射之下閃耀著邪異的綠光,猙獰的大嘴巴兩側,生長著兩顆巨大的獠牙。
這樣的體格麵對人類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更不用說令月隻是一名在人類之中也稱得上是弱小至極的少女了——最起碼在表麵上,令月沒有任何可以戰勝它的方式。
高傲的守衛甚至懶得攜帶震懾用的武器。他相信,自己雄壯的身軀便足以震懾麵前的小不點。
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令月強自壓下了快要噴湧而出的憤怒。但是在心中,她卻仍舊在咆哮著,仍舊在咒罵著:“這幫該死的綠皮!挨千刀的蠻族!遲早有一天,我要把歐爾克炸的灰飛煙滅!我要將你們每一個人,挫骨揚灰!”
她的記憶幾乎已經喪失殆盡,唯有仇恨,是如此的炙熱而強烈,她清晰的記得,綠皮,是她的仇人,是全人類的仇人,是全族下火獄猶不能令她解恨的不共戴天之敵!那磅礴的恨意,猶如將要爆發的火山,隨時撕裂脆弱的軀殼,將自己的憤怒播撒於天地。
令月咒罵的綠皮,就是現在正在欺壓她的生物,歐爾克是他們的母星,也是它們種族的名字。一般的人類民眾會因為他們的外表,習慣性的將之稱為太空獸人,或者幹脆蔑稱為綠皮——可那都是過去式了。現在沒有人敢在明麵上這麼叫。
因為就在兩年之前,盛極一時的人類帝國滅亡了,殖民地被勝利者們瓜分一空,無數的人類淪為他族的屬民甚至是奴隸,高傲的天之驕子,不得不對他們過去鄙夷的異族俯首稱臣,卑躬屈膝。
曾經的人類帝國,是這個星區最為繁盛的國家,科技發達,武力強大,他們用自己的軍隊征服著自己所見到的一切種族,掠奪著一切自己所需的資源,奴役著一切非人的智慧生物,在這伽利略星區,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夠抵擋得住帝國軍的利刃鋒芒。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凶狠與狂妄,才招致了其他種族的聯合反對。五年前,五個有能力對人類帝國展開反擊的國家聯合起來,組成了反人類聯合軍,在幾乎同一時刻對人類帝國宣戰。
雖然人類帝國強大無比,但要同時麵對五個種族的進攻,還是力有未逮,僅僅隻用了三年的時間,人類帝國的首都,聯合星便被歐爾克的陸戰隊所攻陷,人類帝國就此宣告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