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策便將商周祚的書子拿出來擺在許蘭心的麵前,但許蘭心哪裏有資格去看這封書子?他隻瞧了一眼信封便聽張嘉策又道:“這海上說話的分量,李東家說是第二,還有誰敢說第一?
嗬嗬,這回我會放一個紅毛和澎湖的那個姓郭的,程大人再備一批米糧、豬羊。想來,這紅毛在澎湖過得清苦,好好犒勞一番,又憑著李東家的麵子,說不得事情就成了。即便不成,也不難回來。再說,這番也是紅毛遣人來,說要交涉的。許先生,我實話對你說罷,紅毛給朝廷提了這麼些要求,不管是否打起來,最後總要坐下來談的。故,不論此次能否說走他們,想必也不會為難咱們的人。
當然,我也不瞞你,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這紅毛畢竟是化外蠻意,不懂天朝禮數……這也是有的,所以,此去澎湖多少也是有些凶險。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非要令賢侄前去啊!”
張嘉策這番話說來其實並非完全沒有道理,既要開互市,這自絕信使的事紅毛隻怕也不至於做。再說李家與紅毛畢竟有些交情,從前幾次鬧邊患紅毛也都沒有為難李家的船。這說不說得走紅毛是一頭,薛伯泉若去,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還是蠻大的。可是許蘭心行前是背了任務,雖然他看得出來張嘉策心緒煩亂還是在給自己麵子,卻也不能就這麼答應了。
“大人既然這麼說,小民若是再不通情理,也是不對了。隻是,伯泉的父親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他的母親、姊妹等,也是當年沒在南洋。伯泉還是因被老太爺留在身邊,才躲過了一劫。伯泉是薛家唯一的骨血,小民實在不能讓他犯險啊!
如今,海路斷了,中左通曉夷情的大有人在。不然,由小民出銀,另請一人來也是可以。若是大人這裏有何難處,我許家也一並支應了就是。這伯泉的事,還望大人高抬貴手,通融了吧!”
此時,張嘉策也是被紅毛折騰得寢食難安心火旺盛。他見這許蘭心油鹽不進,張嘉策心中冷道,說得好聽,甚麼故人之子!救命之恩!這些刁民哪裏有什麼忠義?老子通融了你們,誰給老子通融?他心中煩躁,自道好歹他也是一方大員,這李家說破了天去也不過是個賊罷了!這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若是李家說不行就不行,他張嘉策的臉麵又往哪裏擱?再說李家如今雖然風光,比起王直①當年可是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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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王直,明安徽歙縣人,又作“汪直”。早年與同鄉徐惟學合販私鹽,後至浙、閩,投許棟麾下出洋貿易。許棟事敗後,王直收攏部眾,曆經征戰,並交通地方官員,王直逐漸壟斷東洋貿易,號“五峰船主”、“徽王”,後定居倭國平戶。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朝廷命胡宗憲總督浙江,後,王直為求招安,為胡宗憲所誘捕,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王直被朝廷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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