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啟四年六月十六戊戌,基督一六二四年七月三十。
王夢熊再次來在了李一官的船上。
上次王夢熊來到,是二月初二,正是龍抬頭的時候,距今已經四個月了。與四個月之前相比,俞谘皋手下的雄兵已達萬餘,大小戰船過百,奈何但是朝廷留給俞谘皋的時間,卻愈發緊張。
相比之下,李一官等四家聯在一處,大小船隻不滿百號,部眾僅三千掛零,與俞谘皋和雷也山都不能相比。其實,李一官在雞籠還有一條大船在修,但是,他不似南居益那般沉不住氣。那是李家第一條專門打造,用來承載紅夷利炮的大船,李一官不但希望此船堅而炮利,也希望她能夠用的長久,在打造的時候,多費一些功夫也在所不惜。再則,如今他們雖硬拚不過,卻也足用。
這番王夢熊仍與王善和袁進一路來。與上次相類,李一官接待他們十分熱情,他笑容可掬,向王夢熊拱手致意,道:“王將軍別來無恙,我們又見麵了!”
進了會客艙,眾人落座。李一官的身邊,依次是李魁奇,楊六,劉香,在他們身後,則站著李二官,鄔龍,鍾斌,楊七和丁有年。李一官開門見山,說道:“記得上次王將軍回去時,我曾經說過,若要再來,便要帶著俞老將軍的誠意來。希望王將軍此來,莫讓我們兄弟們失望啊!”
經曆了上一次交涉,王夢熊算是知道了李一官。此人年方弱冠,卻心思深沉,可不是個好糊弄得主,何況李旦時下也在。王夢熊下意識地四處瞧了一瞧,意圖找到李旦藏身之處,可惜無功而返。他和王善互換了一回眼神,便道:“李少動既這般爽快,王某人也有話直說了!行前,俞大帥叮囑說,隻要諸位好漢,能夠不再幹涉澎湖之事,有何要求,且管道來。”
李一官與其他幾個頭領互相望望,笑道:“王將軍今日來,想必是有誠意的。不過……嗬嗬,非是李某人及眾家兄弟信不過王將軍。奈何,我等聞說紅毛之後,俞將軍要在澎湖修銃台,屯重兵。恕我直言,澎湖扼南北兩洋要衝,俞老將軍如此,卻不知是何用意啊!”
王夢熊聞言,見李一官對軍中之事所知甚詳,心中不禁詫異。卻聽王善道:“李少東,諸位頭領。此事且容我分說一二。澎湖,本為閩粵屏藩。從前,朝廷隻設遊兵,卻叫紅毛幾番乘虛而入。俞大帥此番平夷,自然要謀劃長遠。實不相瞞,這築銃台一事,確是有的。不過,大帥如此,卻是為了防範紅毛再來,與眾頭領無幹。
至於海禁一事,也好要列位知曉。此番海禁,僅為紅毛而設。紅毛去後,一應照舊。早在隆慶朝,開海一事,早已有了定論。市舶司衙門便在海澄,列位頭領若要出海,且管領了船引便是。又何須顧慮這些!”
王善說話,甚得體麵,句句緊握一個“理”字。李一官心道,王善這般說話,看來俞谘皋多少是有些誠意的。李一官去看其他幾人,知道李魁奇等人也是這般想法,便道:“王先生如此說得中肯。上回你們來,我就說過,此事終究如何,咱們心知肚明,隻需敞開來說,談得妥談,談不妥散。
哼!此事本來也是俞將軍無事生非,打一個澎湖,用得著幾百條船麼?有四五十號大船、幾十條小船牽製,步軍一哄而上,紅毛又能撐得幾時?俞將軍卻非要備足大小戰船三百號,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王先生也是出過海的,當知我等的艱難。紅毛,佛郎機,貪婪凶殘,朝廷還要背後下手,這分明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啊!我們兄弟,不過是本分討口飯吃,俞將軍如此用心,卻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