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文人篇(1)(2 / 3)

徐誌摩在緊追林徽因時,發現前來尋他的張幼儀已經懷孕,便說:“把孩子打掉。”那年月打胎是危險的。張說:“我聽說有人因為打胎死掉的。”徐說:“還有人因為坐火車死掉的呢,難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車了嗎?”

從這一段對話,也許可以看出徐誌摩和梁思成最不同的地方。

當因了陸小曼的一個個煙泡而為錢奔忙不堪,隨飛機墜落的那一瞬間,徐誌摩可會想到張幼儀?

張幼儀終身不曾言徐之不是。

男人,委實沒有不講理的權利。

梁思成也罷,金嶽霖也罷,都是那種有一副寬厚溫暖的胸懷,可以讓女人靠一下的男人。林徽因在北京城牆上的堅持,盡顯一個建築學家的執著與剛烈,但是,再剛烈的女子,恐怕也無法避免對身後有一副堅實臂膀的期待。這種說不清的東西,就是一個男人的責任。

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對愛的負責,比如金嶽霖最後一刻的棄權。

其實,我們大多數人,雖然沒有徐誌摩和胡蘭成的才情,心裏有了這一份責任,便也可以稱作一流好男人了吧。

林徽因對徐誌摩的感情,可以從很多地方看出來,一如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有自己曾經深愛而又終於未能相守終生的人,即便幾十年的風雨過後,依然在你心中一角深深埋藏。關於林徽因和徐誌摩的評價,大概還是要用梁從誡先生的話來說吧,我以為那是最貼切的說法——“徐誌摩的精神追求,林徽因完全理解,但反過來,林徽因所追求的,徐誌摩未必理解……”

一個男人麵對一個遠比自己成熟的女子,就算他是中國的雪萊,在戀愛的季節,也不是一個樂觀的兆頭。

所以,林沒有選擇徐,幾乎可說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事情。

其實,我覺得將林徽因和張愛玲並列為民國的兩大才女,是一個不公平的對比。從文學角度,林徽因的成就根本無法和張愛玲相比。她寫詩,多半還是受了徐誌摩的影響。喜歡張愛玲的人數遠遠超過喜歡林徽因的。林徽因真正的成就,是《營造法式》,是人民英雄紀念碑。她的成就,是在晉祠的屋頂上攀爬過程中,在肺病的折磨下伏案工作中取得的。在這一點上,與張愛玲小說上的才華相比,又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有人說蔣百裏若是專心研究文藝,其才華絕不是寫一部《歐洲文藝複興史》而已,當有成為中央美術學院院長的成就。然而,中央美術學院院長如果去研究軍事,大概就沒有1923年即預料中日將決戰於衡陽、洛陽、襄陽一線的能耐了。

即便是婚姻愛情上,林、張也不好做一個相比。張愛玲的愛情,在她朋友的回憶中是這樣的——一天,她的朋友去看她,發現張愛玲穿了一件皮袍子,快樂異常且忍不住地告訴朋友說,這是胡蘭成掙了錢買給她的。她快樂得要讓朋友知道自己的男人也是能養自己的。

實際上,大多數時候,是張愛玲的錢在養著胡蘭成。

看起來,當胡蘭成用一塊磚頭把張愛玲變成被砸暈了的快樂女孩的時候,梁思成正在為林徽因清理前麵路上所有可能絆倒她的雜木亂石,有時候,還會被林徽因用磚頭砸一個兩眼發黑。

婚姻是一座城,它可以圍困你,也可以守護你。

梁思成究竟因為什麼原因使林徽因最終投下終身?林徽因自己沒有回答,她說,會用一生來回答這個問題。

無論林徽因以什麼理由選擇了梁思成,她的選擇,我要說,是一個超越了好男人標準的選擇。

其實,無論是一等好男人還是二等好男人,都不過是女性認為對自己來說,這男人是不是合適的問題。當一個男人身上閃耀出值得一個女人為之生死相許的光芒時,那,我要說他就已經超越了一個好男人的範疇。

梁思成身上的光芒,其實要到十幾年後才會閃爍出來。

婚姻這種事,最終做決定的時候,往往考慮得反而不是太複雜。尤其是女性的一方,更不肯多靠理性來下功夫。

但是,這種非理性的選擇時刻,正是對一個女子眼光的終極判斷。

為什麼會寫這篇文章呢?有朋友說是不是春天來了,老薩也酸縐縐一些了?

其實是有一個契機的。

幾天前,妻從朋友那兒接了一個翻譯的活計,是做京都風景名勝的中文網頁。女人有時候是可以不講理的,不給一分錢就把一堆七顛八倒的文字壓到了老薩的案頭——薩,給校對一下。

那就隻好幹吧。能說什麼呢?這世道,男人連講理的地方都不好找呢。

一邊校對著,薩一邊對妻說——你應該提醒他們在網頁最頂上加一句話呢——京都要感謝中國人——梁思成。

這句話應該在網頁上保留一萬年。

今天的日本,最美麗的旅遊城市,就是京都和奈良,一個世俗,一個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