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讓我想起了一位藝術界的朋友說的話——搖滾歌星到了一定水平,都會變成吸毒者。沒辦法,這門藝術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
自由是產生好作品的肥沃土壤,就像民主是產生好政府的肥沃土壤一樣,但是,它隻是土壤而已,土壤中長出什麼來,自己卻是不能決定的。
這可能是王小波的一個坎?我有一種感覺,王小波如果能夠多活一些年,而且繼續隨心所欲地寫下去,他會有另一種變化——也許他真的會改行做卡車司機,那也是一種變化,我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肯定會有所變化。——我這樣說著,有些不自信。
我想說的是,這種改變,是一種舊緣將盡的感觸,而新的緣在哪裏,從他的文中我沒有找到答案。
實際上,讀王小波的一些文字,我心裏確有一種淡淡的不祥之感,而當後來翻閱他的創作年表,卻發現,讓我產生不祥之感的,恰好是王小波最後的作品。
我的祖父曾經在西山農場種果樹,他說,如果有的樹開花開得特別繁茂,那並不是好兆頭,多半是不留神被傷了根,果樹的自然反應就是開出比平時更加繁茂的花,而第二年,大約就再不會發芽了。
一種緣分將盡的悲傷,隱藏在王小波後期的作品中,雖然,他有的是眼花繚亂的技巧,把文章寫得更加誇張,更加花裏胡哨,可是,洗去這些,我感到的王小波,那個小個子、全身黑毛的王二,在文字中漸漸虛無,以至於我快要看不見他的影子。
王小波不是江郎才盡,他有的是東西可寫,能寫,可是我從他的筆下看到了溫瑞安後期作品的影子——王小波有些漫不經心,他甚至倦於掩飾自己思維與讀者思維的差異。
這時候,王小波的生命戛然而止。留下無數的猜測。
王小波,緣來緣散,緣如水。
重新一識沈佩貞
看到這個名字,第一個感覺是有些耳熟,但又確實想不起來辛亥革命中有這樣一位女豪傑,當時被稱做女豪傑的,大體記得的隻有秋瑾。
略一沉吟,忽然恍然大悟——沈佩貞啊,前兩天剛和朋友提過她呢!
之所以沒有認出來,原因是反差太大了。在我的記憶中,沈佩貞的名字隻是和“女流氓”聯係起來的,卻不料本人是如此氣宇軒昂,不亞男兒的模樣。
我對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她曾經勸諫袁世凱。而高芾先生在《野史記》中則這樣描述她——
這個女人了不得,一張大名片,中間的大字是“大總統門生沈佩貞”——怎麼個門生法呢?一問,她年輕時候讀過北洋學堂,所以就認創辦人袁世凱做老師,自行印刷了這麼張名片。不過,袁世凱收到這張名片,居然也就點頭承認,從此北京政壇多了一位竭力擁護帝製的“女臣”。
名片上還有一行小字:“原籍黃陂,寄籍香山,現籍項城”,也就是說,她的籍貫是和民國偉人誰在台上密切聯係的,反正她和現任總統是同鄉就對了。沈佩貞後來下落不明,不然她肯定會再變為寧波人。
沈佩貞還是京師步軍統領江朝宗的幹女兒,朝中權貴,無不結納,在北京城裏風風火火,做下了偌大的事業。她有個閨中密友劉四奶奶,為了搶風頭鬧翻,結果京城警廳衝進劉府抓賭,抓到交通總長一名,參謀次長、財政次長各一名,關了一小時才放。自此以後,北京沒有人不知道沈大門生的威名。
高先生因此稱她做民初的“政治寶貝”,算是一種溫和而俏皮的說法。
今天知道沈佩貞的人不多,至少遠不如知道秋瑾的多,而其真容更加撲朔迷離,這張流落日本的照片,或許是她唯一的留影了。
在知道沈的人中,更多的人對沈佩貞是很不屑的,比如田邀談起楊度第一次見沈佩貞,就不由得將她與妓女遠春對比,說純潔的在妓院,而墮落的在官場,而且經常出入總統府,這個世界多麼顛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