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軍人篇(2)(3 / 3)

陣地居然這樣被士兵重新奪回來。

不禁產生了一種衝動——很期望有編導能夠看中這個題材,把它和《集結號》的故事一樣搬上銀幕。這是一個和集結號完全不同的故事,或許,我們能夠為曆史保存下那一瞬間的剛毅與輝煌。

在那次戰鬥期間,關於劉伯承的行止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第一種說法是當時劉始終留在五虎岔羊後的小高地上,督促分路突圍的中原局張際春、李雪峰等迅速向總部靠攏,會合後向淮西前進;另一種說法則是劉到前線親自指揮了第二旅預備隊第六團對整十一師發動反擊。

我更相信第一種說法,因為第二種說法更像是對蔣介石“委員長”的寫照,而不是劉伯承元帥。元帥不是將,有楊勇、戴潤生一幹悍將,若劉伯承還要到前線去那幾乎就是添亂。

“劉伯承相信他們一定能守住陣地!”

有這一句就已經足夠。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

17日,劉伯承率部進入淮西,遠在九江的白崇禧仰天長歎。

這場戰鬥中沒有集結號,但是的確有一段和號兵有關,而且是在形式最為危急的時刻。下午,得到了一個團兵力補充的國軍整十八旅向二旅四團陣地上砸出了決定勝負的一擊。

形勢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旅長戴潤生狠著心抓起通往第四團的電話:“晉士林同誌,不管情況如何嚴重,我交給你的任務隻有兩個字——守住!不準後退一步。否則,按軍法從事。要告訴全體指戰員,現在離天黑隻有三個小時。天一黑,就是我們的天下,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一營、二營的電話通訊正常,唯有三營的線路被炸聯係不上。晉士林派通信員傳達命令。

炮火已經把三營副營長張申明的耳朵炸聾了。團部通信員一個接一個地上來,他模模糊糊聽到的總是那幾句:

“張營長,你不能退!”

“張營長,剩下一個人也要打!”

“張營長,守不住陣地,殺頭!殺頭!!”

這仗怎麼打,陣地怎麼守?五百多人的一個營,隻剩下不足百人。而衝上來的敵人卻是整營、整團。張申明巡視著戰士們一張張血肉模糊的臉,突然發現五個號兵都還活著,大叫:“好!”他招攏來全體指戰員,吼得連他自己被炸聾的耳朵都聽到了:

“我沒有什麼可動員的了。守住陣地可能是死,丟了陣地一樣掉頭!該死該活,家夥朝上,咱們都豁出去了!把武器清點、集中一下。等我命令,你們五個一起把號給我吹破天!”

號聲響,石破天驚,殺聲驟起,鬼神嚎泣。三營發起了最後的反衝鋒……

陣地恢複了平靜,天也黑下來。

張申明營長和他的部下,是這場戰鬥的勝利者。意味深長的是,張營長後來成為湘西黔中的剿匪英雄,他的職務是十六軍一三九團團長。而電影《集結號》的故事中,穀子地所部的番號正是一三九團。

曆史,或許是有意等在這裏,和我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後記:薩一向對於寫內戰題材缺乏自信,這次寫北向店之戰,可以算個例外。或許,因為這裏麵雙方的所為,更多地體現的是一種軍人的共通特質,套用時髦一點兒的話說,或許可以叫——人性。人性這個詞含義很廣,而以薩看來,人和人的人性,有相同的地方,也有很不同的地方,我們出生的時候,赤條條地來,那時候我們的人性幾乎沒有區別,而當我們赤條條地走,那時候我們的人性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

易先生在無人處的哭泣,是一種人性。

非猶太人的詹努斯·科爾紮克校長帶著猶太孩子們一起走進毒氣室的時候,也是一種人性。

《集結號》中團長的謊言,是一種人性。

劉伯承元帥的“前方將士同命”,也是一種人性。

我們在人生中的每一個選擇,都在詮釋著我們自己對“人性”兩個字的理解。

願我們的心靈,不在人性中迷失,阿門。

寫這段文字,因為心中有一些感慨。

在我的《夢裏燕趙》一書中,曾經回憶到一位在河北省平鄉縣殉國的烈士——晉夢奇。有位朋友看過這段以後不太相信這是真的,認為晉夢奇的死“太好萊塢了”,假如真的看到日軍集合鄉民要進行大屠殺就自動走出來,當時的抵抗者豈不是太容易被殺光了?

犧牲的晉夢奇是我祖母的親戚,本名王光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