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科人篇(3)(2 / 3)

一個研究生從1956年讀到1961年,潘先生在當時大概也是創了紀錄的。

嚴濟慈先生的課

嚴濟慈先生是1955年數理化學部物理方麵的學部委員之一,論水平那是沒得說。且不說先生學術上的成就,單從當時一家大報對嚴先生的采訪,就可以讓人對先生有一些感性的認識。

那是1955年夏天,有家報紙要介紹各位科學家,對學部委員們分別進行采訪。采訪到嚴濟慈先生的時候,那位記者問了一個很普通的問題——您做學生的時候,怎樣看待比您成績好的同學?

嚴先生卻瞠目結舌,半晌無法回答。

事後才知道,嚴先生從上學開始,從來都是第一名,他就沒嚐過當第二的滋味,這個問題他如何回答才好呢?

就是這樣厲害的嚴先生,在中國科技大學上課,卻有學生不滿,找另一位學部委員施汝為反映問題,要求換老師。

談起嚴濟慈先生在科大受窘的事情,得從科大的建校說起。

科大是20世紀50年代後期建立的,它的建立,和早些時候吳有訓先生等人應邀訪問蘇聯和東歐各國,考察科研發展有關。

這次考察,根據隨行的一位胡老先生回憶,是在1954年。20世紀70年代後期,胡老還隨另一個中國科學院的考察團再次出訪,同樣是去考察科技發展方向,這次去的,則是西歐各國,這次考察同第一次一樣,也對中國科技建設具有重要意義。能有機會先後參加兩次這樣的考察,胡老可謂幸運。

兩次考察團都是在國家經費緊張的情況下成行的,參加的都是有一定地位的專家和科研領導幹部。但是考察團所花的錢很有價值。第一次,是考察了怎樣學習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國家的科技發展模式,為中國科學院的早期建設提供了寶貴的參考意見;第二次,則是根據當時形勢,改弦更張,考察了更加先進的西方國家的科技發展模式,成為“文革”後重建科研體係的重要依據。

胡老第一次去的時候是最年輕的隨員,第二次,則成了負責管錢管物的“大管家”。有趣的是,兩次考察,他印象最深刻的,都是德國。

第一次,是到東德,胡老印象中東德的人彬彬有禮,素質很高,但與其他社會主義國家頗有不同。到其他國家,對從東方社會主義兄弟國家中國來的客人,總是熱情地招待,每天的訪問,宴會等如流水不斷,多少還有點兒物以稀為貴的意思。到了東德,卻發現德國人雖然有禮貌,但並沒有安排什麼溝通感情的行程。據老先生後來的看法,這大概和德國人骨子裏嚴謹而情商不高的民族特點有關,他們想不出吃吃喝喝對科技交流有什麼好處(我們也想不出)。於是,在東德訪問的時候,考察團出現了難得的清靜時刻。特別是周末,德國的商場餐廳處處關門,大家就算想出門也無處可去。隻能躲在賓館裏。這時候,某位先生帶的一套《三國演義》就成了大家爭搶的對象。

那麼,是不是東德之行有點兒乏味呢?胡老說那可不是,有趣得很。有趣的地方,是到柏林。柏林當時是國際共管,同一條街上也駐紮有不同國家的軍隊,服裝不同,武器不同,風格也不同。在柏林考察的時候,他們賓館門外的路上熱鬧得很,一會兒是這家的坦克出來了,一會兒是那家的坦克出來了,跟隨的部隊或正步前進,或軍樂悠揚,軍服燦爛,花樣翻新,讓人目不暇接。原來,當時占領柏林的各國,都要進行巡邏。這既是炫耀武力,也是彰揚國威,結果讓胡老他們免費欣賞了國際閱兵式。

第二次,則是到西德。這一次,已經多少年沒有接觸過西方社會,即便是曾經在歐美生活過多年的幾位老先生,到了這裏也不免露怯。在法蘭克福機場,想上廁所的幾位老先生找胡老要錢,原來這裏上廁所居然也要投錢的!這在當時中國人中實在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

考察團在西德成績斐然,雙方協定了幾項重要的合作項目。公務之餘,大家普遍感覺吃得不習慣,德國菜大約是天下最可怕的食物。每三天大家都要到當地的中國餐館吃一次飯。餐館老板很是熱情,每次都給對折優惠,基本就是個成本價。久而久之,才知道這位老板原來是老複旦,1957年反“右”的時候流落國外,境遇很是坎坷。這位老板在年輕的時候給一個德國餐廳打工,工作中敏銳地發現了一筆嚴重的錯賬。這筆錯賬十分要命,大約是算錯了整個餐廳都會垮掉。德國老板十分感激,認為這個中國人有才華,於是鼓勵他自己開業。這個中國人覺得是天方夜譚,說我哪裏有錢租房子呢?德國老板說不要緊,我給你租啊。中國人又說,我哪有錢裝修啊?德國老板說不要緊,我給你裝修。中國人又說,我哪有錢啟動啊?德國老板說不要緊,我貸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