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21、折磨

賀紫衣坐在窗口,瞥眼見重新包紮後的石山已經平靜了下來,而且鼻翼扇動,睡去了。窗外小米正提著飯盒由遠而近地走來。賀紫衣哼了一聲,站了起來。賀紫衣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多是敏感的。她當然看出小米對石山有點意思。但是她不知道小米為什麼對石山好。在賀紫衣眼裏,石山是個笨頭笨腦的人,她不喜歡的人,也不想讓別人喜歡。所以,她看到小米送了八寶粥來,自然不開心。

小米回到牡丹園後,忙完了一些事務,就開始熬八寶粥。為了給石山熬八寶粥,小米跑了一天市場,她挑選的花生、大米、香米、紅豆、綠豆,以及桂圓、蓮子等,全是新鮮的。八寶粥熬好後,小米裝了一暖瓶,提著來了醫院。

小米進病房的時候,冷不丁賀紫衣從裏麵衝出來,兩人頓時撞了個滿懷,八寶粥甩落地上,灑了。

賀紫衣撇著嘴說:“好啊,真用心啊,我爸住院時,你不過在大米粥裏放了花生、紅棗、冰糖隨便一熬。輪到石山這野小子身上,這八寶粥做的也不一樣了。”

小米臉一紅,看看濺在賀紫衣身上的粥,趕緊道歉。

“賀姑娘,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到你,弄髒了你的衣服。”

“啊,沒事,隻是可惜了一盒八寶粥啊。”

“我……再回去熬一些……”

和賀紫衣說話,小米一直很謹慎。賀紫衣的性格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會耍脾氣,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哪句話會刺痛她的神經,所以,在牡丹園,大家都輕易不敢惹她。

小米打掃完地上灑的八寶粥,探頭往病房裏看了看,石山聽到動靜已經醒來了,正默默地看著她。

小米衝石山一笑,提著飯盒回去了。小米並不知道賀紫衣是有意識撞她的,賀紫衣一是不想讓石山得到小米的伺候,二是想借機支走小米。小米回了牡丹園,又重新做了一份八寶粥。但是,當她再次提著飯盒走進醫院的病房時,卻發現賀紫衣正咬牙切齒地掐著石山的脖子。

“賀姑娘,你怎麼了?” 小米驚叫一聲,趕緊跑過去,拉扯賀紫衣。

石山雖然是個男人,他畢竟在病中,身體很虛弱。加上胸口的傷讓他使不出力氣來,所以,他根本就拉不開賀紫衣的手,被掐得呼吸困難,直翻白眼,幸虧小米及時趕到。小米急切之下,猛地把賀紫衣拖開幾步,石山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色逐漸恢複過來。

賀紫衣抬起手臂讓小米看,賀紫衣的手背上多了兩道牙痕。

“是這野人咬的。”賀紫衣恨恨地說。

原來,小米走後,石山又眯上了眼。他是個大腦單純的人,所以睡得很快,一會兒就呼呼地打起了呼嚕。賀紫衣一看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啊,讓我伺候你,你夠享受的。想到這,賀紫衣就用手指點石山的胸口。起初,點的力度不大,石山沒有醒,等賀紫衣突然一指下來,石山頓時疼得哎呀一聲睜開眼來。他一見賀紫衣,心裏生氣,就抓過她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賀紫衣大怒,於是雙手掐住石山的脖子。正在關鍵時候,小米來了。

小米雖然沒看到這些,但他能夠猜出個大概來,他看看石山的胸口,似乎又浸染出了血。便對賀紫衣說:“賀姑娘,我在這陪他一會兒,你回去吧。”

賀紫衣胸脯鼓動著,顯然氣還不順,她似乎極想再折磨一下石山,但是,又怕再次被石山咬傷,所以,就離開了。

石山的傷勢不是特別嚴重,在白小潔的細心護理下,傷口已經結疤。賀紫衣來了一趟,見石山精神好了許多,知道再乘機作弄他是很難了,何況那個癡心的小米有空就來醫院。賀紫衣見石山在醫院裏呆了十幾天,好像胖了,也白了,很不高興,她自然不想讓石山這麼養尊處優下去,找了個機會對賀廣仁說:“爸,我看那個石山已經好多了,也該出院了。”

賀廣仁當然猜不透女兒的心思,隨口說:“再養些日子吧,不著急。”

“我覺得還是回牡丹園的好,醫院的護士雖然照顧的好,但現在石山的病已經在恢複期,基本上隻要注意服藥和休息就可以了,醫院的空氣總不如牡丹園裏,何況小米那丫頭心很細,有她照顧石山,石山的傷會好得快些,他需要走動,越在醫院裏躺著,越不利於身體。”賀紫衣這席話說的合情合理,倒像是她很關心石山似的。

賀廣仁看看女兒。賀紫衣微笑著,神情上自透露不出什麼來。賀廣仁沒有多想,就讓陳風開車把石山接回了牡丹園。

石山出院後,小米照顧他的機會就多了起來,沒事時,小米還是喜歡拉著石山到湖邊坐著,教他熟悉一些生活習慣和社會常識。

和小米在一起,石山學會了感動,他逐漸懂得了什麼是關切,什麼是愛,也逐漸知道了做人的一些道理。

而且,他知道了什麼是痛苦,什麼是自卑。

在這以前,石山的腦子很簡單,簡單的隻有自由和隨意。但是,自從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後,他感覺到了自卑,感覺到了痛苦,感覺到了他和常人的區別。甚至,有時石山覺得他遠遠不如小米,在牡丹園裏,他是最可憐的人,所以,他開始有意識地躲避小米。

陸一在樹下坐著,蓬鬆的頭發下麵,透出兩道尖銳的目光,注視著對麵的牡丹園。

突然,胡非出現在他的背後,悄無聲息地靠近陸一,猛地將一個口袋套在他的身上,扛起他向遠處奔去。

陸一在口袋裏嗚嗚地叫著,聲音很悶。胡非冷笑道:“你叫一句,我打一拳。”說著,果然把陸一扔在一棵樹下,拳頭像雨點般砸落。

陸一疼得哎喲直叫。不多時,連叫的力氣也沒有了。又過一會兒,他感覺到那人已經離去,就掙紮著從口袋裏鑽出來,手靠向哪裏,哪裏便是一陣鑽心地痛。他想爬起來,骨頭架卻散了一般,於是倚在樹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過了一會兒,隻見一個人走了過來。陸一嚇得臉色大變,叫道:“你……你不要過來?”

來的人是個青年,20來歲,身材瘦弱,穿著樸素,麵色呆滯,正是石山。陸一認識他,但石山不認識陸一。陸一幾乎每天都盯著牡丹園,所以對牡丹園有什麼人,都搞得清清楚楚。

石山看看他,在一邊坐下,望著天空出神。

陸一覺得他怪怪的,便想,這小子肯定在盤算怎麼折磨我,趁他沒有動手之前,我趕緊逃走吧。想到這裏,陸一兩手扶地,輕輕地站了起來。經過恢複,他的身上有了一些力氣,誰知,剛一挪動腳步,就被石山發覺了。石山扭頭看著他,眼裏一片迷茫。陸一卻以為他是在質問自己,為什麼要逃,趕緊說:“兄弟,我是活動一下筋骨,不……不是逃走。”他的話石山聽不甚懂,便扭回頭,繼續看著天空。

陸一等了一會兒,見他還不行動,就又開始挪動腳步。誰想,他腳步一跨,石山又轉過頭來。陸一兩腿一軟,坐在地上,央求道:“好兄弟,你就放過我吧。”石山一臉的迷茫。陸一見他並不動手,眼珠一轉,說:“兄弟,我知道今天逃不過去了,也罷,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決不還手,也決不還嘴,隻是……我現在很渴,你去給我弄點水來好不好?”

說著,見石山坐著不動,就做了個手勢:“水,是口渴,我要喝水。”對於水,石山最有感覺,他終於明白了,麵前這個人是希望自己給他弄點水,於是,石山就扭頭回了牡丹園。

22、傾心

每天清晨,是小米帶他鍛煉的日子,而自從石山有了複雜的心理,他每天一起床,就一個人偷偷地溜出牡丹園。小米起床也很早,但是她的任務很多,一早起來要打掃大廳,整理賀老板的臥室,如果大家在牡丹園裏吃飯,她還要打點早餐。

所以,她每次做完這些,等賀老板等人走了後,才去找石山,一般這時,已是早晨7點半左右。那天,小米拖完大廳的地後,賀廣仁讓他去找石山。小米到石山的臥室一看,石山不在。小米以為石山等不及,一個人去了小湖邊,於是跑了出來,往湖邊一看,空蕩蕩沒人。後來,小米一問門衛老王頭,老王頭往牡丹園後一指,說:“那小子去後麵了。”

牡丹園後,是一處草坪,小米來到草坪邊時,一眼就看到了石山。石山正呆呆地站著,憑目遠眺,一抹朝陽映著他的臉,泛著一團紅暈。

小米走到他的身邊,向遠山望了一眼,一邊做手勢,一邊輕輕地問:“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石山不會撒謊,他紅著臉點點頭。

小米一隻手輕輕地握著石山的手,一隻手指指自己的心,又指指石山的心,說:“你不知道,其實自從你出現後,也給我帶來了快樂,你雖然是個野人,但是,我比你也好不了哪兒去,和你在一起,我發覺自己是無拘無束了,謝謝你。”

石山低著頭,回味著小米這些發自肺腑、直吐心扉的話,多少明白了些。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山洞,想起了撫養他長大的野人。?

小米說:“我一直沒有問你的以前,但我知道,你肯定很苦,我能夠想像得到。”

石山轉頭看看小米,他看到她的清澈的眸子裏充滿了憐憫和關愛。

石山忍不住伸出手,反握住小米,眸子裏有淚花閃動。他不會說謝謝,但是,他的眼神把此時的心情告訴了小米。

兩人佇立了很久。

陽光下,小米的臉上泛著一層聖潔的光,石山不由得看得癡了,他俯下頭,在小米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小米曾經告訴他,這世上有兩種愛最偉大,一種是母愛,一種是純潔的愛情。但是石山從記事起就在山上居住,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母愛,對愛情也是一無所知。小米曾經告訴他,真愛一個人,就去吻她。剛才,石山看到小米的那一瞬,內心中突然一陣衝動,忍不住溫吻了她。

小米臉微微一紅,說:“回去吧。”

石山點點頭。

石山和小米走進牡丹園大廳時,賀廣仁正撫摩著一尊狼雕。

在小米的記憶中,那尊雕像放在大廳裏,賀廣仁每天都要摸上一遍。賀廣仁摸著摸著,兩眼閃動著一種淩厲的寒光。如果誰當時站在他的對麵,會看到,他嘴巴張著,牙齒白森森地,像一匹狼。

“賀老板。”小米說了一聲,就退到了一邊。

石山走到賀廣仁身後,垂手站著。

“你來得正好。”賀廣仁放下狼雕,慢慢地回過頭來,望著石山,臉色已變得很慈祥,眼神也柔得像兩池湖水。

“石山啊,明天是我的生日宴會,要在大酒店裏召開,你也參加吧。”

賀廣仁的話,石山聽懂了,他“呀呀”了兩聲,表示感謝。

賀廣仁笑笑,對小米說:“去給石山置辦一身帥氣一些的衣服。”

小米清脆地“哎”了一聲,並且雙手合掌,輕輕地跳了起來。顯然,她很高興。其實這幾天,小米也感覺出石山的自卑來。她知道,石山懂得人情世故越多,他離以前單純的日子就越來越遠。不過,小米很想得開,她認為,人活在世上,所有的經曆都是財富。酸甜苦辣才是真正的人生,像石山以前的日子,雖然平淡,但一點意義也沒有。小米原是個寡言少語的姑娘,雖然牡丹園的人對她都不錯,甚至沒人把她當下人看待,但是,小米下意識中,還是生活的很不自在。為什麼這樣,她也說不出。自石山來到牡丹園,她的內心仿佛打開了。小米有了夥伴,或者說,有了共同語言的夥伴。和石山交流,雖然困難,但是,她內心卻無壓力,不用拘謹。在石山麵前,她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像湖裏的魚一樣,無所拘束。

在小米的內心裏,是極希望石山像陳風等人一樣的,如果可能,等個三兩年,石山也會成為大山公司的骨幹。

小米之所以辛辛苦苦地幫助石山,實際是希望他能有一天出人投地。所以,當小米聽到賀廣仁這樣說時,她的內心裏充滿了幸福感。雖然,賀廣仁針對的是石山,但小米認為石山的事,就是她的事,石山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她覺得賀廣仁這樣做,是沒有把石山當成一般的下人看待,是高看石山一眼的。有了這種想法後,小米突然發覺,自己竟然漸漸地愛上了石山。

傍晚,賀廣仁站在牡丹園外,望著天空,目光中閃現著兩團異彩。

這時,小米拉著石山來了。石山穿著略長的上衣,顯得渾樸、呆拙。小米問:“賀老板,你看石山穿這身衣服還合適嗎?”

賀廣仁看看石山,點點頭,說:“不錯。”

小米有意讓石山和賀廣仁多處一會兒,所以故意走開了。石山呆呆地站在賀廣仁身邊。賀廣仁看看小米的背影,又看看石山,心說:“這丫頭的意思,無非是讓我以後器重石山吧。”

賀廣仁正想著,突然陸一手持匕首從樹後躥了過來,大喝一聲:“賀廣仁,還我父母的命來。”說著,手腕一晃,一道亮光奔向賀廣仁的前胸。賀廣仁臉色大變,一下子震呆了。他在商海經曆了無數的風浪,卻沒有這次的凶險。眼看著,陸一的匕首已離胸口隻差半尺,突然間,石山撲了過來,將陸一一把推開。賀廣仁嚇了一身冷汗,慌忙躲在石山後麵。陸一惱怒,手向前一劃,想繞過石山。石山卻攔在前麵。陸一手一揮,在石山胸前劃了一下,血頓時浸了出來。陸一再想動手,賀廣仁早已高聲大喊:“來人。”陸一兩擊不中,不敢耽擱,轉身跑了。

聽到喊聲,門衛老王、小米、胡非、賀紫衣跑了出來。小米見了石山的樣子,嚇得大叫。賀廣仁說:“還好,傷口不深。”說著,命令胡非和小米帶石山去包紮,自己在賀氏兄妹的陪同下回了牡丹園。

賀紫衣問:“爸,要不要報警?”

賀廣仁說:“算了,這種事不便張揚,讓人說爸的閑話。”

賀紫衣說:“那怎麼行呢?不報警,那歹徒再來做惡怎麼辦?”

賀廣仁搖搖頭:“膽子也不大,放心吧,經過此事,他不敢再來的。”

賀紫衣問:“爸,你認識歹徒嗎?”

賀廣仁搖了搖頭,說:“看著似乎麵熟,但是,爸接觸的人太多了,一時怎麼想的出來。賀紫衣不再問了。賀廣仁暗想,這件事最好不要鬧開,否則,會越攪越渾。

賀廣仁是商界的頭號巨頭,他的影響力不隻在房地產業,即使政界的人也敬他三分。在山城,他的房地產勢力已經擴展到百分之六十的範圍,除了梅玲房地產公司占據著百分之三十五左右的份額外,其他幾個小公司,根本不構成威脅。梅玲公司的前身是廣義公司,第一任老板是賀廣仁的兄長賀廣義。社會上對大山公司的印象是,20年前,賀廣仁跟著賀廣義做事,後來自己拉出一部分兄弟來,開了大山公司,賀廣義也神秘失蹤了,生死下落不明,廣義公司雖有秘書梅玲接任老板,但從此蕭條,逐漸被大山公司超越。

這些年來,大山公司不斷擴展業務範圍,將梅玲公司壓縮在山城的東部一角,而山城西、南、北幾個區域的業務,基本控製在大山公司賀廣仁的手中。梅玲公司被迫將一部分業務開拓到水城去。

賀廣仁對水城不感興趣,雖然胡非等人建議他跟進,他隻在乎山城。

山城最大的酒店是桃花源酒店,其實除了賀廣仁能夠在這裏舉辦一場豪華的宴會外,其他社會各界的人物,很少有人敢如此奢侈。

23、生日

賀廣仁50歲生日這天,桃花源大酒店門口掌燈結彩,六個漂亮的禮儀小姐分列兩廂,一條大紅地毯從台階上一直延伸到酒店裏麵。賀廣仁穿著唐裝,胸前的團花紋絡清晰入目。他站在台階上,滿麵紅光,兩手抱拳,迎接著來自各行各界的頭頭腦腦們。

在桃花源大酒店舉辦這麼豪華的生日宴會,賀廣仁是第一次,對桃花源來說也是第一次。所以,桃花源的當家老邱一直笑不攏嘴,他知道,今天的酒席,幾乎是酒店平時兩個月的收入,賀廣仁預訂的是名貴飯菜,有一半菜,自桃花源開業以來,根本就沒有做過。

前來參加賀廣仁生日宴會的,大多是接到賀廣仁請柬的,像市長段由來、分管企業的副市長何江昆、刑警隊長黃飛、刑警老莫頭、小桃紅等等,都是受邀而來。還有一些企業同行和社會人物是慕名而來,賀廣仁也不能拒絕。等參加宴會的人來得差不多了,賀廣仁轉身就要進酒店裏照顧來賓,突然一輛紅色的豪華轎車在酒店門口停下,隻見梅玲從車上走了下來。賀廣仁看到梅玲後,微微一驚。

“她來幹什麼?”賀廣仁心想:“難道她要和我清算舊帳?”賀廣仁耳朵動了幾動,他極不希望看到梅玲,所以臉色不是很自然。梅玲走到賀廣仁麵前,淡淡地說:“賀老板,難道你不歡迎我嗎?”

賀廣仁強自一笑,抱拳說:“難得梅玲記著賀某的生日,請。”

跟在梅玲身邊的有兩人,一個是梅老大,一個是頭戴低沿禮帽的人。

梅玲來到賀廣仁身邊時,賀廣仁朝她身後兩人看看,說:“這位穿黑衣的朋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梅老大了,另一位是?”

梅玲突然咯咯一笑,說:“賀老板,另一位想必你最為熟悉不過吧。”

說話間,頭戴低沿禮帽的人將頭抬了抬,賀廣仁一動容,的確,那人再熟悉不過的了,因為他竟然是離家出走的賀雲峰。

賀雲峰走過賀廣仁身邊時,淡淡地說:“賀老板好。”說完,走了進去。

賀廣仁望著賀雲峰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狡詐的色彩。或許,此時,賀廣仁想些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酒店的大廳裏,來賓們已經紛紛入座了,麻叔、陳風、胡非及賀紫衣等人正在照顧著客人。石山坐在靠邊的一張桌子前,目光看到隨梅玲一起走入的賀雲峰後,突然身子一顫。當然,他還沒有認出賀雲峰,卻看出他就是那晚刺殺自己的人。

石山扯一下在身邊來回走動的胡非,指著賀雲峰“呀呀”地叫著,胡非順著他的目光看著,看到了賀雲峰。賀雲峰的帽沿壓得低,胡非看著有些熟悉,但一時沒想起是誰來。這時,賀廣仁已經哈哈大笑著進來了。

賀廣仁一進來,自然表示宴會要馬上開始了。參加宴會的客人們都站了起來,給賀廣仁鼓掌,很多人爭先地說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祝賀詞。賀廣仁走到一張大桌子前站下,端起一個酒杯,賀紫衣已經跑了過來,給賀廣仁倒滿了酒。

“非常感謝各位的賞光,賀某不勝榮幸。”賀廣仁舉著酒杯環敬了一下,說:“承蒙社會各界的朋友看得起,賀某就先敬大家一杯。”

眾人一起舉杯,都是一幹而盡。

一杯酒喝完,賀廣仁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後說:“今天我要借生日宴會,向社會各界宣布一件事,我要再認一位義子。”

大廳裏再次響起一片掌聲。

坐在另一張桌子前的老莫頭問:“賀老板仁慈心腸,不知要認的是哪一位?”

賀廣仁目光掃了一下,指著石山說:“就是他。”

眾人齊齊向石山望來。麻叔的眉頭一挑,坐在他身邊的老莫頭站起來說:“這小子不是前一陣你收養的石山嗎?”

“是的,這孩子的身世想必社會上的朋友們都知道了,他從小生活在深山,過著非人的生活,到現在還不會說話,其實,他和我們一樣,應該享受幸福的生活。”賀廣仁剛說到這,突然有人站了起來,大聲叫道:“我反對。”

站起來公開反對的人是賀紫衣。賀廣仁似乎沒有料到女兒會當眾反對他。

“不好意思,都怪我忙於公司,疏忽了家庭教育,瞧我這女兒,希望大家不要見笑。”說著,賀廣仁扳著臉對賀紫衣說:“這麼多前輩再場,你瞎胡鬧什麼?快坐下。”

賀紫衣說:“我不是胡鬧,我是冷靜的,你為什麼收石山為義子?我反對。”

賀廣仁臉上的肌肉跳動著幾下,他右手豎掌,慢慢地舉了起來,眾人以為他這一掌肯定要落在賀紫衣臉上了,但是,賀廣仁的首長在空中停頓一下,又落了下來,然後指著門口,臉色鐵青地喝道:“你給我滾。”

賀紫衣怨恨地看一眼賀廣仁,咬咬牙,一跺足,朝門口跑去,但她剛跑了幾步,就被人群中衝出的賀雲峰攔住了。

賀雲峰把禮帽向上一推,對來賓們說:“大家可能認識我吧,我就是大山公司的賀雲峰,我現在已經到了梅玲公司。”眾人嘩然。

賀雲峰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在每個人的臉前晃動著,說:“請各位瞧瞧,這是當年賀老板給我立的字據,他許諾自己百年之後,要把大山公司的繼承權全部歸我。可是,他又收義子的意圖是什麼?這樣,對我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不甘心。當然,我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但是,我也是他的義子,從繼承權上看,如果再收了石山,他和我同樣。可是,他算什麼?我不但從小就跟著賀老板,而且,這些年為大山公司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以說,我這個義子是當之無愧的,即使繼承大山公司的家業,也是順理成章。但是,有了石山,我擔心以後會出現一些爭執,除非,他是我妹夫,否則,我不能接受他。”

賀雲峰的話說完,賀紫衣突然說:“好啊,那我可以嫁給他。”

賀紫衣的轉變不但賀廣仁沒想到,連賀雲峰也大吃一驚。賀雲峰站出來,是要幫助賀紫衣的,他希望能和賀紫衣統一戰線,可是,賀紫衣明顯是單打獨鬥,而且她的做法太邪了。賀雲峰拉拉她,低聲說:“你不要胡鬧。”賀紫衣向賀雲峰一眨眼,悄聲說:“我自有主意。”賀雲峰不說話了,盡管他想不通賀紫衣為什麼突然要說嫁給石山,但是,他對這個妹妹還是信任的,憑賀紫衣的心思,一百個石山也不是對手。

賀紫衣走到石山麵前,說:“來吧,為了慶祝爸爸的生日,咱倆跳一曲。”賀紫衣突然表現的很溫柔,這使石山很難適應,想想住院那一陣兒,賀紫衣哪天不想著要捉弄他?石山即使腦子再單純,對愛和恨還是分得開的。他嚇得直往胡非的身上躲。胡非是什麼人,他才不考慮石山和賀紫衣般配不般配呢。

“哈哈,傻小子,躲什麼,去跳吧,給準嶽父祝賀去。”說著,胡非把石山推了出去,賀紫衣趁機抓住了石山的手。石山的手被賀紫衣一握,身子徹底酥了,心底一絲掙紮的念頭也沒有了,乖乖地任賀紫衣拉著,來到中間的空場上。

石山不會跳舞,隻在電視上看過。他當然不知道賀紫衣的真正目的,但是,他覺得被賀紫衣拉著很舒服。早有服務員放了舞曲,賀紫衣拖著石山,不停地舞動。石山開始感動陣陣的疼痛,因為他胸口的舊傷結疤未久,新傷也剛包紮上。胳膊一大幅度地擴張,傷口開始裂開。起初,新傷舊傷一起突發。他還在隱忍著,猛地,賀紫衣一肘頂在他的胸口,石山疼得大叫一聲,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傷口的血大量溢出,頓時染紅了嶄新的襯衣。突然的變故震驚了在場的人,一陣紛亂後,才有人想起撥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