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晨,快來看看,我看中了一條手鏈。”在那些羨慕的目光中,宋文薇優雅地迎了上去,親昵地挽住了厲家晨的胳膊。
趙麗雙眼冒著粉紅泡泡,低聲嚷嚷:“好帥啊,真是羨慕嫉妒恨!”
她劈裏啪啦講完一大串,許若唯卻毫無反應。趙麗納悶了,瞅了一眼許若唯,發現她低著頭,露出的側臉一片蒼白。
“小唯,你怎麼啦?”趙麗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許若唯及時調整好情緒,暗暗給自己打氣。她剛抬起頭,宋文薇已經挽著厲家晨走了過來。
“小姐,你們真的很般配。”見許若唯似乎沒有反應,趙麗連忙熱情地搭話。
宋文薇看了一眼厲家晨,見他好像沒有不開心,臉上的笑容更甜了,客氣地回了一句:“謝謝。”
“您要繼續看看呢,還是就去結賬?”嘴上應付著客人,趙麗的目光卻不時地落在許若唯身上,以往小唯這時候都會很熱情地給客人介紹,她現在是怎麼啦?
“哦,你把剛剛那款‘傾心’拿來,我想讓他看看。”宋文薇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厲家晨。
包裝好的首飾盒就在許若唯手上,她不得不主動上前,伸手將盒子遞了過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隻是短短十來秒的事,許若唯卻覺得無比漫長。她低著頭,不敢看厲家晨,心裏的念頭卻止不住地冒出來:他認出我了嗎?他在想什麼?
“家晨,你覺得好看嗎?剛剛這位服務員說,它的設計靈感來源於薰衣草的愛情花語,是不是很浪漫?”宋文薇一邊笑著解說,一邊偷偷打量厲家晨。
“你喜歡就好。”厲家晨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安靜地站在宋文薇身邊,絲毫不理會周圍那些目光,英氣中又多了一份穩重。
再一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許若唯渾身顫了一下,她不知不覺地抬起了頭,靜靜地望向那個人。
兩年的時間,許若唯不是沒有想過兩人久別重逢的畫麵,可能會激動,可能會痛恨,可能會抱頭痛哭,可能會擦肩而過。那麼多的臆想,但是絕對不包括眼前的這個場景。
他在離她一米不到的地方,隔著櫃台,他是顧客,她是售貨員。
厲家晨的目光與她相撞,又移開了。他似乎沒有看到她,似乎又看到了,隻是眼裏沒有一絲在意,就好像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路人。
那不經意的目光就像風吹過雲朵,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任何愛恨。
許若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目光落在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再也無法移開——墨一樣的濃眉,狹長的眼,永遠噙著笑的薄唇,似乎還是那個人,紳士而溫柔。
不,還是不一樣的,許若唯在心裏告誡自己,這不再是她溫和多情的戀人。不管是他眼底偶爾閃過的銳利,還是抿著嘴時冷硬的線條,現在的厲家晨更多的是財經雜誌上的商業精英,而不是她泛黃的記憶。
“那好,就這條手鏈吧。”宋文薇明顯有些失望,她原本打算借機試探厲家晨的態度,顯然對方並不接招。
“我帶你們去收銀台吧。”趙麗熱情地給他們帶路,還不忘奉承宋文薇,“小姐,你可真有福氣,我要是有個這麼大方體貼的——朋友,哈哈,我肯定把整個商場都打包了。”
聽了趙麗的話,宋文薇心裏舒坦多了,她挽住厲家晨的胳膊,話裏透著得意:“是啊,他很有耐心的,經常陪我逛街。”
三個人漸漸朝著收銀台的方向走遠,對話也聽不到了,許若唯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心裏的弦一直繃著。
是啊,他一直是個很有耐心的男朋友。記得兩人還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她看中一雙鞋子,當時沒有買,後來再去商場,忘了是哪個專櫃,結果厲家晨陪著她一家鞋店一家鞋店地試,最後真的找到了那雙鞋。
都說戀愛中的人不能互送鞋子,不然對方會離開你,這話大概是真的吧,所以她和厲家晨後來不就分手了?
不,當時她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厲家晨的手機關機後,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直到看到那本財經雜誌,上麵稱呼他為“最具潛力的商業精英”,這時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厲氏集團的獨子,前途不可限量,而他莫名地“消失”,就是一種心照不宣的分手,隻是為了避免雙方尷尬,後來,她抱著那本雜誌哭了一夜。
現在想想,自己也挺傻的,厲家晨應該是擔心她纏著他吧。一個身無分文的千金大小姐,父親還進了監獄,怎麼看都是一個累贅。
許若唯想起這些,不禁暗笑自己傻,剛剛見麵,她居然還抱有期待。早在兩年前,厲家晨不就給出了答案嗎?他隻當她是陌生人。
“小唯,你怎麼回事啊?”許若唯想得出神,趙麗一連叫了她好幾聲,“我知道了,是不是看到大帥哥,想到自己還單身,有點兒傷感啊?”
許若唯一看她充滿八卦的眼神,頓時有點兒頭疼。果然,趙麗興致勃勃地纏住了她:“別灰心嘛,剛剛那個厲先生是挺帥的,不過沒關係,我們譚經理也不錯啊,你要抓緊手邊的緣分才是!”
許若唯聽後哭笑不得,不過趙麗的話也提醒了她,厲家晨身邊已經有了新的戀人,她也不能再沉湎過去,早該走出來了。
“好啦,你別瞎操心。”許若唯故意逗道,“你喜歡的那個帥氣保安正在看你呢。”
“這就是一個看臉的社會,你長得這麼好——”趙麗的聲音突然卡住了,她跳著腳直叫,“真的嗎?真的嗎?你怎麼不早說啊?壞了,我的形象啊!”
忙碌的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按照公司規定,每個員工隻有一個小時的午餐時間,由於第一天上班,許若唯並沒有帶飯。
“小唯,要不我分你一半?”趙麗晃了晃手上的便當盒,商場的東西又貴又難吃,她一向都是自帶午飯的。
許若唯連忙搖頭,趙麗做的是一人份的,總不能讓她跟著餓肚子。
她想了想,說道:“我去買麵包和牛奶,你看著點兒。”
許若唯剛走出商場,魏琳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Vring,你的電話來得真及時,我剛午休。”
“那正好,我們一起吃午飯。”魏琳身邊似乎還有別的同事,她嘀咕了幾句,這才又拿起手機,“我就在你們店附近拍外景,給我幾分鍾,馬上就到啊。”
說完,她也不等許若唯開口,就掛了電話。
許若唯忍不住笑了,有時候她還挺羨慕魏琳的,在雜誌社上班,工作自由又輕鬆,這家夥沒少借拍攝之名到處晃悠。
考慮到隻有一個小時,許若唯找了一家西點店,打算吃點兒三明治應付,附近的飯店早就人滿為患了。
她坐下沒多久,魏琳就按照她發的地址風風火火地找了過來。
“我點了兩份三明治,你還要喝點兒什麼嗎?為了慶祝我第一天上班,我請客。”許若唯看著氣喘籲籲的魏琳,笑眯眯地說道。
“隨便吧。”魏琳端起桌上的冰水,一口氣灌了下去,看得許若唯目瞪口呆。
她頂著一頭蓬鬆的短發,穿著黑色寬大的T恤衫,胸前掛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項鏈,淺色牛仔熱褲上也剪了好幾個洞,身上還背著一台相機。
“你就不能淑女點兒?”許若唯一邊在餐單上勾勾畫畫,一邊瞪了魏琳一眼。
“你看我像是淑女嗎?”魏琳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擱,笑眯眯地問,“來,說說看,今天上班怎麼樣啊?”
“還行吧。”許若唯的筆頓了一下,腦海裏不知不覺浮現出了和厲家晨重遇的那一幕。
魏琳和她認識這麼久,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對勁。她用食指輕輕敲著桌麵,危險地眯起了雙眼:“Olive,你在撒謊。”
許若唯知道瞞不過她,於是雙手一攤,無奈地說:“好吧,坦白從寬。”
“還不老實交代?”
許若唯三言兩語將上午的事講了一遍,提起厲家晨,她的眉間始終帶著淡淡的悵惘。
魏琳愣了一下,遲疑地問:“你是說,你又見到那個王八蛋了?”
許若唯端起水杯,含糊地“嗯”了一聲。魏琳一看她這閃爍其詞的模樣,心裏騰起一股火氣:“也就是你脾氣好,要是我,衝上去就掄他兩耳光,扇死這個白眼狼!”
她的聲音不小,怒氣衝衝的,周圍的人看了她好幾眼。許若唯有些羞窘,輕聲提醒她:“Vring,你別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魏琳哼了一聲,“這家夥就沒安好心,我問你,他今天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沒有。”許若唯連忙搖頭,知道魏琳也是擔心自己,便柔聲安撫道:“Vring,你真的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放下了,他是他,我是我,以後大家各不相幹。”
“我就是氣不過,什麼商界精英,就是個壞蛋!當初就是圖你的錢,還欺騙你的感情。幸好你們家破產,他被嚇跑了,不然你嫁給這樣的敗類,多虧啊!”
魏琳在氣頭上,說話也不經思索,等看到許若唯臉色慘白了,她才暗惱不已。
“Sorry啊,Olive,我沒有別的意思。”魏琳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她就是嘴巴太快了。
許若唯勉強笑了笑,她知道魏琳是無意的,隻是這一番話難免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她站起來,往服務台方向走去:“我去點單。”
盡管是西點店,這個時間段,服務台前排隊的人也不少。許若唯交了單子,心不在焉地等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服務員問了一句:“6號的三明治是什麼醬也不要嗎?”
“是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來,許若唯一愣,她吃三明治不喜歡塗任何醬,剛才她跟服務員特意交代了,難道還有人跟她一樣?
那個服務員顯然也糊塗了,她又重複了一遍:“是誰的三明治不要醬?”
“我的。”
“我。”
再次聽到異口同聲的回答,許若唯突然覺得好笑,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難道還真有這麼巧的事?
“是你?”找到“有緣人”,許若唯有些詫異,很快又笑了笑,禮貌地打招呼,“譚經理,好巧。”
譚森宇挑了挑眉,顯然也有點兒意外,他指了指服務台,又指了指手裏的單子,笑著說:“6號桌,我想服務員問的應該是我。”
許若唯一愣,連忙翻看手上的單子,原來她是16號桌。她忙不迭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聽成16號桌了,而且我的三明治也是不放醬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任何醬都會糟蹋食物原有的美味?”譚森宇接過自己的三明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與許若唯交談起來。
許若唯微微一笑,心裏卻挺訝異的,譚森宇完全說出了她的心裏話,而且因為她這個奇怪的嗜好,魏琳不止一次說過她奇怪,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遇到了另一個怪人。
服務員這時候叫到了許若唯的號:“16號桌,兩份三明治,一杯氣泡果汁,一杯黑啤。”
譚森宇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笑容,英俊的臉上頓時多了明朗的色彩,他朝許若唯笑著說:“我也覺得三明治配黑啤最有味道。”
許若唯端著餐盤正準備走,聽到這話,她詫異地看了看譚森宇,兩人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