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緊緊地抱著她,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3 / 3)

“厲家晨,我不需要你管!既然兩年前就選擇了不管我,現在又冒出來幹什麼?”也許是今夜發生的一切刺激了許若唯,她此刻隻想把埋在心裏早就想跟他說的話說出來,“怎麼,你覺得我不愛惜自己?難道這一切不是拜你所賜嗎?我該感謝你給了我一個成長的機會,我現在能養活自己,我覺得很好,不然,我還是以前那個蠢到無可救藥的笨蛋!”

“不是的,我……”我隻是擔心你。

厲家晨看著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一時竟然說不出口。

這一切都錯了,從兩年前開始就錯了。

許若唯吼完這番話,也不去看厲家晨,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洗手間。厲家晨幾次想伸出手拉住那個身影,可他終究沒有動。

是啊……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立場?又有什麼借口去放縱自己?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良久,他才慢慢走出洗手間,掏出了手機。

“厲總,您有什麼吩咐?”電話接通,對方恭敬地問道。

“幫我查一個人。”許若唯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不管她是怎麼想的,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待在酒吧這種地方。

她是他心裏最純潔的那株百合花,誰也不能傷害她,包括他自己。

這一夜似乎格外難熬,許若唯穿著被撕破的衣服,回到值班室去換。頂著各種嘲笑和看好戲的目光,她卻早已麻木,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難怪人家業績那麼好,原來有秘訣的呀。”不知道是誰奚落了一句,很快,各種嘲諷都蜂擁而至。

許若唯不為所動,木然地換著衣服。

“說你呢,還有沒有羞恥心啊?”

“就是啊,隻是在酒吧推銷酒而已,還真把自己當陪酒小姐啦?”

一聲高過一聲的譏諷聲中,娟姐推開門走了進來,那些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鬧什麼鬧?還不去工作?”娟姐喝了一聲,盡管那些人不樂意,卻也乖乖地閉上了嘴。

娟姐走到許若唯跟前,臉上帶著一絲歉意,說道:“小唯,剛才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別擔心。有人在經理麵前打了招呼,就算那個渾蛋要鬧,經理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聽她這麼一說,周圍的耳朵都豎了起來,看向許若唯的目光更加複雜了。

能在經理麵前開口保人,那人身份肯定不低,想不到這個許若唯沒來多久,居然勾搭上了這麼一號人物。

許若唯低下頭,輕輕絞著自己的衣角,她心裏知道,這個人肯定是厲家晨。

娟姐的目光也透著幾分探究,見許若唯不肯說,她笑了笑:“今天嚇到你了,你就提前下班吧。”

“娟姐,我……”許若唯急了,要是這樣,那她今天晚上算是白幹了。

知道她的擔心,娟姐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沒事的,你好好回去休息吧。”

許若唯“嗯”了一聲,說道:“謝謝娟姐。”

走出酒吧,許若唯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她摸了摸手心,這初秋的夜裏,她兩手居然還在冒汗。

忍忍吧,一切總會好的。她歎了一口氣,低頭往前走。

“許若唯。”忽然,不知從哪裏伸出一隻手,將她拽了過去。她吃驚地抬起頭,看見厲家晨冷著臉,靜靜地站在自己麵前。

“你怎麼在這裏?”許若唯避開他的目光,暗想,難道他一直在門口等自己?

厲家晨沒有吭聲,嘴唇緊緊抿著。接了秘書的電話之後,他就一直在門口等著。一來,他不知道要去哪裏找許若唯,隻能守株待兔;二來,他也需要時間說服自己。

原來她一天打兩份工,就是為了籌錢,想把許安偉接出來治病。厲家晨猶豫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什麼也不管,帶許若唯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好照顧她,可是……這也意味著他要幫她把許安偉接出監獄。

許安偉,那是間接害死他母親的凶手,是他的仇人,是被他親手送進監獄的,難道現在又要他親手接出來?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他當初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到底該何去何從?

厲家晨盯著許若唯,目光越來越複雜,說不出的克製和隱忍,他有多愛許若唯,此刻就有多糾結。

許若唯見他冷著一張臉不吭聲,心裏漸漸有點兒酸澀,他果然是鄙夷她了,連話都不願和她說了。

她咬著牙,轉身想要離開。

“許若唯,你馬上辭職。”厲家晨突然開口,他說得很快,就像擔心自己下一刻會反悔似的,“我可以給你錢,幫你……幫你爸辦理保外就醫。”

聽了厲家晨的話,許若唯霍然轉過身,直直地盯著他,接著冷笑道:“厲家晨,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感激涕零地接受?”

他以為她是什麼?乞丐嗎?所以他可以這樣趾高氣揚地施舍?許若唯可悲地想,她隻是不如他灑脫而已,為什麼要被他這樣輕賤?

“你寧願在這種地方上班,作踐自己,也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厲家晨難以置信地盯著許若唯,胸腔的怒火越燒越旺。

“對,我就是愛作踐自己!”許若唯氣得渾身發顫,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我讓誰幫,也不需要你幫!”

許若唯的話就像一隻大手惡意地攥著厲家晨的咽喉,讓他呼吸不過來。

厲家晨狠狠地瞪著她,憤怒讓他口不擇言:“誰會幫你?那些喝酒買醉的人?許若唯,你不是有骨氣嗎?那你怎麼還在這裏任人輕賤?”

他的話讓許若唯的臉色“唰”的白了,她顫抖著,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厲家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看著她慘白得沒有血色的臉,心裏生出一股奇異的報複快感。

“你好好考慮一下,反正是賣,賣給別人,還不如賣給我。”厲家晨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有多過分,他惡狠狠地想,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在煎熬?他不好過,那他也要讓許若唯不舒坦。

“厲家晨,你這個渾蛋!”許若唯氣得渾身發顫,掙開他的鉗製。

“我這個渾蛋能給你100萬,幫你爸出獄,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厲家晨的嘴角泛著冷笑,他慢慢地湊到許若唯的耳邊,若有似無地摩挲,惡意地說道,“你賣再多的酒,也掙不到100萬的。”

眼淚無聲地滑落,許若唯掙紮的動作頓住了,不知道是因為厲家晨說的話,還是因為她想起了許安偉的病。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肆意地爬過臉,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讓人無法不疼惜。

看著許若唯現在的模樣,厲家晨陷入一種瘋狂的自厭。

他無法說服自己,就這麼輕易地向她臣服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幫助仇人之女,甚至她對自己的心意不屑一顧。他就是犯賤,捧出一顆心讓她踐踏。可是,他的若若是那麼美好,他不能想象這樣的她被人踐踏。

為難、矛盾、嫉妒、糾結、猶豫,種種情緒繞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

“厲家晨,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許若唯失控地大哭起來,“是,我就是為了錢陪別人喝酒,讓別人吃豆腐,我就是不自愛,你滿意了嗎?”

“你也讓別的男人這麼碰你嗎?”厲家晨紅著臉,一隻手攬住她的腰摸索遊走,看著她屈辱的淚水,他冷酷地說道,“怎麼樣?是不是我更溫柔?許若唯,他們給了你多少錢?放心,我會給你更多。”

“厲總不嫌髒嗎?”一顆心墜入冰窟,許若唯看著厲家晨,冷冷地說道,“別的男人碰過了,你還有興趣?”

她麵無表情,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這種自嘲讓她有一種奇異的勝利感。

“你閉嘴!”果然,厲家晨被她的話氣得不輕,他惡狠狠地朝她低吼。她這種自輕自賤的話,在他聽來簡直就像一根根刺,刺得他難受至極。

“聽不下去了?你不是要買我嗎?”許若唯倔強道,“厲總真是大方,養個情人出手就是100萬……”

“情人?許若唯,你不配!”她的每一句話就像是拿刀子在捅他,他早就沒有了風度和理智,惡聲惡氣地說,“我就是玩玩而已,養條狗我都會花點兒錢的,何況是你呢?”

許若唯以為自己會哭,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心髒那塊地方已經沒有知覺了,她生生忍著翻騰的情緒,倔強地盯著厲家晨,不肯開口,也不肯再落淚。

兩個人就像是受傷的小獸,舔著傷口的血,倔強地隻給對方一個背影。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貨比三家。”厲家晨從眼神到語氣都透著輕視。他放開許若唯,看到她後退幾步,如避蛇蠍,冷冷地說道:“不過你最好快一點兒,晚了,我怕我對你沒興趣了。”

不給許若唯說話的機會,他轉身就走,將她一個人扔在原地。

等到腳步聲遠了,許若唯才回過神來,她慢慢蹲下身,抱著膝蓋,像個孩子似的啜泣著。

她到底該怎麼做呢?向厲家晨低頭,當他的寵物?她做不到,那畢竟是她愛過並且還愛著的人,誰都可以踐踏她,唯獨他不行。

“你怎麼這麼多眼淚啊?哭完了嗎?”一聲哂笑從頭頂傳了過來。

許若唯抬頭一看,居然又是安妮。她穿著一件短旗袍,外麵裹著一條斜紋方巾,妖嬈動人。

她慌忙抹了抹眼淚,有些羞窘,居然又一次讓她撞見了。

“剛剛那男的是誰啊?挺帥的嘛。”安妮看了一眼許若唯哭紅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

許若唯知道她指的是厲家晨,她不願意多提,敷衍地說道:“一個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朋友?他喜歡你吧?”安妮看得出來,她笑了笑,有點兒惡作劇地說,“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啊?”許若唯驚愕地看著安妮,難道她一直在附近?她為什麼要故意偷聽?

“我就是故意偷聽的。”安妮毫不在意,她大方承認道,“許若唯,你運氣挺好的嘛,還有一個男人願意幫你出頭。”

許若唯不想再多聊這個話題,她打斷了安妮:“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我想回家了。”

“今天晚上的事,我聽說了。本來嘛,做我們這一行,被人吃豆腐是常有的事,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也隻能吃啞巴虧。”安妮好像並沒有聽到許若唯的話,自顧自地說道,“你算是幸運的了,不過,你也應該明白,你不會次次都這麼好運。”

許若唯咬住了下唇,低聲問道:“你想說什麼?”

安妮把玩著自己的指甲,悠悠地說道:“其實剛才那男的說得挺對的,你不就是要錢嗎?他能給你,你跟著他,總比在這裏混好。”

“你不懂。”許若唯低下頭,眼眶熱熱的。

無非是癡男怨女,一段舊情,有什麼不懂的?

安妮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說出這番話,轉而說道:“懂不懂有什麼關係?你爸不是還等你救命嗎?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你想要繼續在這裏籌錢,但你爸等得起嗎?”

安妮的話,其實許若唯心裏比誰都清楚,但是……

“你也別擺出這副死樣子,裏頭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呢。”安妮指了指酒吧裏麵,語氣有些悵惘,“那男的長得帥,又有錢,你就當談了一場戀愛,誰吃虧還不一定呢。在這裏做推銷員,能有什麼出頭之日?連名聲都壞了。”說到後麵,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許若唯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她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對我說這些?”

“誰知道呢?”安妮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說道,“你就當我多管閑事好了。”

許若唯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安妮神情懶懶的,沒有搭話,許若唯小聲說了一句“再見”,轉過身,走到馬路邊,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看著她坐上車,安妮濃妝豔抹的臉上露出幾分恍惚之色。

許若唯終究還是幸運的,不像她,她當初也是逼不得已來到這個地方,現在想抽身也沒機會了,但願另一個“她”能好起來,就當完成自己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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