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其實也沒有那麼舉足輕重,甚至帶著膽怯和恐慌,你怎麼都忘不了第一次坐過山車時的緊張和刺激吧?再比如,你現在忘記第一次愛過的人了嗎?
這是一個並不算得上繁華的城市,不管是市中心的國貿,還是下班時的地鐵站,都沒有過於擁擠的人群,稍慢的生活節奏總能讓活在這個城市裏的人近乎瘋狂地關注許多與自己並無關係的桃色新聞,仿佛,那成了見麵時的最佳談資,甚至好過“吃了嗎”這種毫無趣味的開場白。
我表妹,湘湘,也是這群大軍中的一員。
我簡直沒法相信這個隻有十九歲的小姑娘竟會過早地關注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婚姻生活,可是,老天,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談過吧?
“你說,”她的開場白總會自動過濾掉“表姐”這兩個字,好像,我的名字叫“你說”一樣,她的視線依然鎖在電腦屏幕上,“這個男人怎麼這麼賤!”
我懶得理她,我實在是沒有心情來應付這種百無聊賴的開場白。
“在外麵找‘小三’也就算了,還帶著‘小三’回去打原配,而且還是當著兩歲兒子的麵,他竟然也下得了手。禽獸!”她越說越激動,就差沒把電腦給砸了。
我頭都沒抬,“那又不是你男人。”
“你不能這樣想。”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倘若我們每個人都抱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倘若某天,這件事情真的發生在了我們身上,誰會站出來為我們說話?所以,我們應該團結,應該統一戰線!”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像個革命女戰士一樣。
“那你能怎麼辦?”我放下書,看著她。
“我們可以建立一個原配維權組織,專門幫助被丈夫拋棄,被‘小三’上位的受害女性同胞,我們推崇人道主義,斬妖除魔。”
“想法很好,可是你結過婚嗎?”
“這跟我結沒結婚有什麼關係?”她一臉的懵懂,但是,那份短暫的懵懂很快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自信,“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當然。”我合上了書本,“不過,我約了李淑媛吃午飯,你好好在家籌備你的偉大事業吧。”
她慌忙從床上跳了下去,“那剛好,我也要跟淑媛姐姐聊聊我的事業。”她咧著嘴笑。
這個吃裏爬外的家夥,從沒有喊過我一聲姐。
“那你要帶好錢哦,既然是請人聽你的夢想,一定要記得埋單。”
“既然這樣,那麼我連同白楊哥哥也請了吧。我想,白楊哥哥肯定會為我的夢想付費的。”
這個小鬼,真想一腳把她踹出去。
李淑媛比我們到得都要早,她占據了十分理想的卡座,有偌大的飄窗和一覽無餘的城市風光,畢竟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城市,那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感,總能恰到好處地成就她。
這是一件好事情。
看到我們走進大廳,她笑容可掬地朝我們招手,“程晨,湘湘,這裏,這裏。”
湘湘跑得倒是快,跟見到親姐姐似的,一溜煙地就跑到了餐桌旁,“淑媛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這小兔崽子,從來都沒有誇過我。
“來,想吃什麼?今天姐姐請客。”李淑媛說著,把菜單遞給了湘湘。
湘湘有些羞澀地笑道:“可不可以再等一會兒?我還叫了白楊哥哥。”
“當然可以。”李淑媛說,然後朝我嫵媚一笑。
我坐在了她對麵,和湘湘坐在一排,“怎麼樣,新工作還算順利吧?”
“小菜一碟。”她說,“除了那個美國老板是個處女座。”
我們相視一笑,那種真正的、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不過,程晨,我今天叫你一起吃飯,是有事情和你商量。”她抬起頭,像是在得到我的肯定似的,“我知道,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你也不願意再提起這些事情,但是,程晨,他是我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要找他。”
我木木地看著她,腦海中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離開兩年了,沒有一點音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她說到這裏,聲音忽地就凝噎了,“我知道,程晨,我不該跟你提起這麼一個人,提起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但你是我的好朋友對不對,你會幫我的對不對?這兩年,他有聯係過你嗎?一個電話,或者一條信息也行。”
我搖頭,“他沒有。”
“沒事。”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擠出一絲故作輕鬆的笑意,實際上她一點都不輕鬆,臉上的那種蒼白出賣了她,她比誰都在乎他,“我們,不,我……我可以找到他,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我可以請求電視台,請求一切能讓我找到他的媒介,我一定要找到他。”她說得是那麼堅定,連聲音都充滿了力量。
我沒有吭聲,這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幸好,白楊出現了。
幾乎每一次,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他都能及時出現,解救我於水火之中,可是,他又不是老天爺,他為什麼總能這麼準時地出現?好像他在我身邊安裝了竊聽器似的,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