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細細碎碎的記憶又開始像蟲子一樣吞噬著我短暫的寧靜,我又看見了那些被霓虹燈點燃的夜晚,那些夜晚太像火了,燒掉了我,也燒掉了我不顧一切的愛情……
我現在上班的地方,就是雲城最大的投資公司——雲城投資。我忘不了,大四那年,當我在實習表格裏填下這家公司的名稱時輔導員詫異的眼神,他抽了一口煙——那時候,我還很討厭煙味,所以,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你是不是有什麼親戚在這家公司?”他問我。
“沒有。”
“難得啊。”他幹澀地笑了笑,“這家投資公司很難進,能進去實習的就八九不離十都能留下工作了。”
“可能我的運氣比較好吧。”
“已經是非常好了。”他笑了,將煙頭掐滅,“我大學畢業那年,最想去的公司就是這家投資公司,可我的運氣就沒有你好。加油,程晨,你會成為我們學院的驕傲。”
他是對的,我確實成了我們學院的驕傲——畢業那年,我是我們學院最先拿下offer的學生。當很多同學還在為去哪裏、要做什麼而迷茫的時候,我已經在雲城投資做起了小小的交易員。
我也是在那裏認識白楊的,在我畢業正式入職雲城投資之後,白楊就來了。那時的他,已經有兩年國外工作經驗了,做事老練又沉穩,公司高層就安排他與我搭檔——這大抵是想映襯那句“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謬論吧。事實證明,高層的決定是對的——那群“人精”早就在無數場投資戰役中練就了“快、精、準”的本領,所以,讓我跟著白楊並肩作戰的安排,實在是眨個眼睛就能獲得勝算的小事情。
兩年來,我跟著白楊沒少學到東西,我就像是一張白紙,在時間的軌跡裏寫滿了投資戰略,但大多都是白楊教給我的,他真是一個好老師,精明又不失風度。前不久,公司要在我們之間選出一位做項目經理——實際上,根本就沒我什麼事情,可能是為了照顧女性在公司的地位,象征性地提了提名罷了。但是白楊放棄了這個機會,他給高層寫了舉薦信,說及我這兩年來的努力與付出,可能是他的文筆太好了,連高層都感動了吧,於是,我幸運地成了他的上司。
這兩年,我也成了同學眼中的“人精”,我買了房子,購了車子,可也在家人的絮叨中越來越向大齡剩女的位置靠近。這些跌跌撞撞的日子裏,我漸漸開始明白,老天不可能把什麼都給你,它總會讓你缺少點什麼,這樣才能印證它的公平性。
閑暇的時候,我還是會去大學時的那家咖啡館,雖然女主人早已移民了,可是咖啡館依然沒有關門,她說:“程晨,我開這個咖啡館也不是為了能賺多少錢,就是為了心裏能有個念想,以後不管去哪裏,總還是有個地方會一輩子等著自己,這種感覺,想想都美好。”
咖啡館的生意比以前冷清多了,除了一對小情侶,沒有別人。見我進來,新來的服務員十分熱情地拿著飲品單朝我走來,“小姐,要喝點什麼?我們這裏今天有特價……”
沒等她說完,我就朝她擺了擺手,“卡布奇諾……”我沒有力氣跟任何人說話,我也懶得說。我越來越覺得,自從李淑媛回國以後,我又開始變成了那個時候的“我”——沉默寡言,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哦,對了,那時候的“我”,剛剛分手。
那真是一段極其灰暗的日子,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了抽煙,在無數個寂寥的日子裏,一邊抽煙一邊發呆,比如現在。
那些細細碎碎的記憶又開始像蟲子一樣吞噬著我短暫的寧靜,我又看見了耿璐,看見了李易繁,看見了那些被霓虹燈點燃的夜晚,那些夜晚太像火了,燒掉了我,也燒掉了我不顧一切的愛情,我垂下了頭,然後,手機響了。
謝天謝地。我開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聽電話了,“哪位?”
“你好,你還不認識我,我們也不曾見過麵,但是,我們會見麵,也會認識。”
“我不喜歡廢話多的人。”
“我叫張凱。”
“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是在以前,我早就把電話掛了,可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我想有個人說說話,說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