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好熟悉,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想起來是耿璐。

“哦,這個禮物可真突然。”她表現得真自然。

“什麼禮物?”李易繁裹著浴巾走出來,他的頭發還是濕的,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來,然後他露出十分吃驚的表情,“你怎麼來了?”

“她能來,我就不能來了嗎?”我指著耿璐說,聲音卻是絕望的悲壯。我覺得我沒有辦法再待下去,我僅有的理智在很短的時間裏燃燒成灰燼,於是,我開始奔跑,就像草原上的羚羊一樣拚命地奔跑。

那個夜晚太長了,後來,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想要從那個夜晚裏跑出來,但是我根本就不行,就像大學時的體育測試,我根本就跑不下來,除了氣喘籲籲,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地上,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

電話響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

我用力地捋了捋頭發,發出低沉的聲音,“喂,哪位?”

“是我,張凱,我快要到雲城了,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我下了車之後立馬去找你。”

我這才意識到,我馬上要相親了。真是糟糕透了,我怎麼就那麼輕易地答應他來見我了?

“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我清了清嗓子。

“好的,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掛上電話,我把咖啡館的位置發給了他,我實在是懶得動了,不如就縮在這裏喝杯東西好了,反正也就是見這麼一次麵,以後肯定不會再見了。兩個包好包裝,打上“待售”標簽的男女,擺在明碼標價的貨架上,不過是這世上最高級的自我侮辱。

他很快就到了,比我預想中的要早一些,他穿著十分得體的西裝,像是要去麵試一樣莊重,他說:“你好,我是張凱。”

“你好。”我站了起來,本想客氣地跟他握個手,後來想想,我們又不是談合作。

“我見過你的照片。”他說,“你姑媽給我發過你的照片,說你在雲城做金融,很厲害。”

“我也希望我真的厲害,最好在家庭裏的角色更厲害一點,這樣,我就不用被逼著相親了。”

“一樣。”他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臉上寫著名副其實的老練和滄桑,“不知道你姑媽跟你提起我沒,簡單介紹一下吧,我跟你同年,在龍城做老師——高中數學老師,很乏味,對嗎?”他笑了起來。

“確實。我上高中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數學課,但是,我的數學卻很好。”

“這應該是天賦吧?對,是天賦,就像我根本就沒有學過廚藝,卻也能燒出很好吃的飯菜一樣。”

“你竟然還會做菜?”

“當然。”

“我一直都覺得數學老師很古板和呆滯,除了對幾何圖形敏感以外,其他都是一團糟,就像體育老師隻會運動一樣。”

“對啊,就像我一直以為做投資的女孩會很尖酸刻薄一樣……”

“實際上,我確實很尖酸刻薄。”我狡黠一笑。

“是嗎?”他朝服務員招了招手,然後十分客氣地說,“尖酸刻薄的姑娘可舍不得花時間在咖啡館吧?你的咖啡都涼了,應該在這裏待很久了吧?”

“Cool。”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更適合去做警察,或者偵探。”

他搖了搖頭,視線落在飲品單上,“再來一杯卡布奇諾?”

“不了,我想喝點白開水。”

“可不用替我省錢,雖然老師的收入不是很高,但是一杯咖啡還是請得起的。”

“可是,我真的想喝一杯白開水。”

他笑了,十分紳士地合上單子,“一杯白開水,一份芝士蛋糕,再來一份果盤,對,就是這樣,還有,我要一壺紅茶,謝謝。”

他看著我,不露聲色地說:“是不是覺得我很古板,在咖啡館裏喝茶?”

“看得出來。”

“謝謝。”他有板有眼地說,“你一定會問我為什麼會來雲城,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嗎,山不過來,我就過去。很有意思,對不對?”

“你確定你是教數學的,而不是教語文?”

“你可以考考我。”他順手將芝士蛋糕推到我麵前,“不妨先吃點墊墊,做學生費腦子,做出題的老師更費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