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 馮俏和許嬌去拜見族長夫人, 章年卿則去見族長。
許嬌一看見馮俏便笑, 許淮日日拜訪, 章年卿還不厭其煩的給他講解。馮嵐以為是許嬌的功勞, 對她越發和顏悅色。許嬌在娘家有了底氣, 麵對馮俏, 自是沒有半分為難。兩人手挽手,親密無間跨進別院。
族長夫人儼然事先受過孔族長的叮囑,馮俏來是為了辭別的事。族長夫人卻一直在打哈哈, 和馮俏東拉西扯,愣是不給一句準話。
許嬌急的連連幫馮俏說話,什麼都是她不好, 讓許淮打擾的章年卿不得清淨。現在孔府大門被堵的, 連早上買菜倒夜香的小推車都出不去。
許嬌灌了一口水道:“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消息已經散出去了, 今後咱們孔家的人隻多不少。別說章大人和馮姑娘不得安寧, 連娘也不得安生啊。”
人心思活泛了, 什麼歪門邪道, 曲線救國的辦法都有。
族長夫人臉上有一絲動容, 卻還是沒鬆口。許嬌一急, 竟搬著凳子坐到她身邊去了。
馮俏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對婆媳,看來許嬌真的嫁的不錯,在婆婆麵前都這麼隨意。
族長夫人沒什麼主見, 許嬌說話辦事卻有條有理, 背後還有一個‘老祖宗’馮嵐在指點。
如今孔家族務還是族長在處理,許嬌卻已經接過婆婆手裏的庶務雜事。孔家內宅明著還是族長夫人當家,實際掌權者已經落到不足三十歲的許嬌身上。
許嬌乖巧懂事,掌權了也不在婆母跟前囂張,平日大事小事都來向婆婆稟告,很是尊敬。同時也恪守底線,隻管理內宅瑣碎,仆役灶上。大事決斷,都聽族長夫人的。很少有像今天態度這麼強硬。
族長夫人奇怪的看了許嬌一眼,不滿道:“什麼馮姑娘章夫人,俏姐兒是衍聖公的親外孫女,不過發生一點小事,你就把人往外趕,趕明傳到衍聖公耳朵裏。這像什麼話。”許嬌一僵。
氣氛劍拔弩張。
馮俏趕緊打圓場,“您多慮了。是我和大人給家裏添麻煩,我們自己不好意思,想避出去幾天的。”
族長夫人不接話,對馮俏笑了笑。又把話題扯遠,馮俏不以為已,陪著她打岔嘮嗑。
族長夫人是在等孔族長的消息吧,看來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啊。
許嬌眼看著婆婆將話題扯開,馮俏也不急不躁的陪婆婆閑聊。她氣餒的想,馮俏怎麼對自己的事這麼不上心啊,白費力氣了。
不一會,有個丫鬟在垂花門外晃蕩了一下。也沒進來,族長夫人便對馮俏道:“我想了想,你們也不小了。這件事就按你們的意思來吧。”
許嬌一頭霧水,婆婆怎麼突然就鬆口了。
馮俏沒有解釋什麼,笑著告辭,盈盈施禮離開。
繞過回廊,章年卿正站在原地等她。馮俏低頭一笑,疾步上前,小心的避過他右手腕,挽著他胳膊,甜蜜道:“我們現在就走嗎?”
“恩,現在走。”章年卿心裏高興,喜歡馮俏和他在人前親近,“族長夫人沒為難你吧。”
馮俏無精打采道:“沒有。”
“沒有?你怎麼這個樣子。”
馮俏不高興的踢著腳下的小石頭,埋怨道:“這好歹算我半個娘家,為什麼你說話比我說話管用。”
章年卿啞然失笑,“就為這個不高興?”
“也不是不高興。”馮俏偏頭想了一會,道:“...就是覺得女人活的太難了。尊嚴都是男人給的,父親給的,丈夫給的,孩子給的。我小時候就沒給過我娘底氣。我娘進馮家門隻有我一個女孩,要不是她是衍聖公的女兒,外麵的人指不定怎麼戳她脊梁骨呢.還好我爹對我娘好,我娘這麼多年,也很少受別人氣。”
說著說著竟然哭了,章年卿指腹拭掉她的眼淚。眸色晦暗,這不是馮俏第一次說她後悔自己是個女孩兒。馮俏吸吸鼻子,望著他道:“有時候,我覺得女人能活成我姑媽那樣也挺好。她不需要誰給她底氣,誰給她撐腰。她自己就能給她底氣,自己就能給她撐腰。”
馮俏真的很佩服馮嵐,馮嵐填房到許家後,大家疑心她對許伯年父子的好是假的。後來挑不出毛病。又怕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會起別的心思。誰知馮嵐當著許家人的麵,自己灌下去一碗絕子湯。從此再沒有人敢說她的不是。
馮俏道:“姑媽沒有自己的孩子,但她養大了許淮。她沒有自己閨女。可她把許嬌嫁進孔家。天德哥,你知道嗎。許嬌已經接手孔家庶務了。”她靠在章年卿肩膀上,低聲道:“我好羨慕啊。要是我也可以不靠誰,自己就能變強就好了。”
章年卿心裏一震,沒想到馮俏在這件事上和他的看法驚人的契合。
他也不想靠著家世行走官場,不願別人提起他,都是章年卿父親如何,外祖如何,嶽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