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除了陶孟新以外, 多在洛陽定居。這麼多年時常有人勸陶孟新回去, 陶孟新隻笑不語, 從不拒絕也不答應。這些年他清心寡欲, 避世不出。
也就一個章年卿能牽動他這個當舅舅的心, 依稀讓人覺得他身上還有點紅塵味。
陶家不愧是鎮守河南二十餘年的大家族, 陶府門庭寬廣, 氣派非常。小兩口被從正門迎入,進門先去拜見陶金海夫婦。
馮俏還記得章年卿的爺爺奶奶也被接到河南了,小聲問他:“爺奶那邊怎麼辦?”
章年卿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冷著臉不理她。馮俏又好笑又生氣,上前幾步握住他的手,討好的在他手心撓了兩下, 壓低聲音道:“章大人你最疼我了, 別生氣了。”
章年卿這回是鐵了心腸,淡淡覷她一眼, 捏著袖子把她提到前麵, 指著陶孟新道:“看見咱們‘俊逸瀟灑’的三舅舅了嗎, 去問他吧。我和你都是初來乍到, 哪及他能盡到地主之誼的本分啊。”
馮俏泄氣失笑, 無奈道:“我是和你成親還是和他成親?”不滿的戳著他硬邦邦的胳膊, 賭氣道:“說你外甥肖舅說錯了嗎。有本事你不要和婆婆長得像啊,有本事你不要和公爹長得像啊。天上地下獨你一份才好。”
章年卿被她沒輕沒重的指頭戳的渾身一顫,戰栗道:“好了好了, 祖父和外公處的極好, 你跟我去正廳,保準你能見到兩位長輩。”
馮俏意猶未盡的縮回白嫩小指,可惜的想,還能找個什麼機會再戳兩下呢。
一進門,馮俏便看見滿屋子婦人。章年卿祖母和外祖母並排坐在正座上,婆婆陶茹茹及兩位舅母,都坐在下座。和馮俏同輩的小媳婦們有站在婆婆身後的,也有坐在矮凳上的。
滿目珠釵翡翠,都是美人。馮俏和章年卿一齊上前,先給兩位祖母行禮:
“孫兒章年卿拜見祖母外祖母,給二老請安。”
“孫兒馮俏拜見祖母外祖母,給二老請安。”
章年卿祖母長的溫婉嫻美,氣質韻雅,典型的南方女子。相較之下,章年卿外祖母則就大氣的多,許是多年位高權重,積威深重的緣故,外祖母看起來十分精明能幹,威嚴十足。
不過兩位老夫人對小兩口都是十分疼愛,章年卿是章芮樊夫婦最小也是最出息的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二老也沒正經見過這個小孫子幾麵。
馮俏被愛屋及烏的光環普照著,兩位老人對她都是極盡和藹。
兩人分別拉著馮俏的一隻手,一會兒誇她長的漂亮,一會兒問路上辛不辛苦。末了,陶外祖母還拉著她的手感慨:“有福氣的人一輩子都不用出遠門,受奔波勞碌之苦。幼娘嫁給我們天德,受累了。”
馮俏忙道:“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她露出恰到好處的歡喜和貪玩之色,臉頰微紅,報赫道:“我覺得在外麵還是挺有意思的。”
陶外祖母哈哈大笑,十分爽朗,一點不像年近古稀的老人。她親昵的點著馮俏鼻子,笑道:“真是個貪玩的寶丫頭。寧韻,帶人把我那套八寶梳妝匣搬到幼娘屋子去,這麼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可不得好好裝點一番。”
聞言,章祖母促狹道:“賞了鏡匣,你妝盒裏珠釵手飾拿不拿啊。”
寧韻緩緩腳步,豎起耳朵聽著。
果不其然,陶外祖母大手一揮,豪氣道:“寧韻,妝盒裏的東西不用收拾了。原樣搬過去就是。”
馮俏微訝,看來兩位老人家關係很好嘛。起初,她還擔心章祖父章祖母寄人籬下,會和陶外公他們不睦。沒想到...是她多慮了。
章祖母道:“你外祖母賞了你一匣子手飾,祖母也不能落後。”她叫人拿過一個平平無奇的的荷包,塞到馮俏手上,也不說打開,隻道:“祖母不及你外祖母大方,身上隻有這點東西拿得出手了。你們新婚,以後日子還長著,成家立業,在官場上打拚總比旁人艱難些。浮浮沉沉,上上下下。你自己要穩住,莫要被旁的動搖了心思,惹得天德背後都沒有依靠。”
歡樂氣氛頓時凝重一瞬,章祖母拿手帕拭淚,笑道:“瞧瞧,我都在說什麼渾話。”她拍著馮俏手背道:“幼娘要早點為我們天德開枝散葉啊。”
哄堂大笑,馮俏不動聲色的捏了捏荷包,竟摸不出來是什麼。馮俏暗自嘀咕,總不會是空的吧。馮俏想起章年卿說章芮樊讀書時的不易,暗暗收下荷包。任周圍怎麼調侃‘拆開看看,祖母給你什麼好東西’都無動於衷。
不管裏麵是什麼,她都不能當眾丟祖母的臉。
馮俏垂首,滿臉羞澀,細聲細氣道:“幼娘多謝祖母外祖母的教誨...一定早點為章家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