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俏收到兩封京城來信, 皆是手帕交寄來的。一封來自前禮部尚書嚴福光小女嚴芷蔓。一封是禮科都給事中徐正傑長女徐科君寄來的。
開泰帝繼位後, 嚴福光便辭官回鄉, 帶著一家老小回鄉種田。馮俏有三四年沒見過嚴芷蔓了, 詫異片刻, 拆開信一看, 嚴芷蔓原來是向她通風報信的。
信裏說, 徐科君今非昔比,已是現任齊王妃。馮俏既已嫁人,當以夫家利益為重。切莫為手帕情誼, 惹的夫妻不睦。
馮俏心下納悶,再看徐科君的信時,便有些不敢拆。
開泰帝繼位後, 並沒有封賞自己的六位兒子, 隻是將世子提前封為齊王,其餘五子皆未封賞。
徐科君父親是開泰年間新秀, 一路飛黃騰達致禮科。後, 徐科君被指給小齊王, 冊封王妃。
馮俏目光落在徐科君的信上, 片刻, 還是鼓足勇氣打開。
出人意料, 徐科君沒有向提什麼讓馮俏為難的事。隻親昵的問馮俏,什麼時候回京,兩個人抽空聚聚。還笑罵馮俏沒良心, 說她成親時馮俏都沒來。這次再不來, 就真的生氣了。
馮俏心情複雜的合上信,若沒有嚴芷蔓的提醒,隻怕她現在隻會歡喜。心裏有了防備後,再品徐科君的話,總有些話裏有話的感覺。
仔細想想,徐科君大約是想問章年卿什麼時候回京吧,和她吃飯不過是個幌子。畢竟隻有章年卿回京了,她才能跟著回京。
馮俏折起信放好,隻是不知道是徐科君自己的意思,還是小齊王授意的。
章年卿這兩天被章祖父抓著和他跑屯田,章年卿提著筆墨盒,跟在祖父後麵,活像個小跟班。章祖父還得意對章年卿道:“你連庶務都不通,你怎麼為朝為官?”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樣子。
章年卿喏喏點頭,老人家高興就好。
晚上,章年卿披著外衣,趿著鞋站在桌子前寫什麼。燭光暖暖,章年卿神色認真。馮俏趴在床上,雙手托腮,靜靜看著他。
章年卿驀然抬頭,笑了。他假意瞪馮俏一眼,“不睡覺看什麼呢?”
“看燈。”
“恩。”
“...看你。”
屋內靜了片刻,馮俏故作鎮靜,趴在床上的姿勢都沒換一下。和章年卿在一起呆久了,什麼沒皮沒臉的話都說的出來了。
章年卿深看她一眼,淡淡收回:“閑得無聊過來幫我磨墨。”
馮俏懶洋洋的不肯動,嘟囔道:“不去,手酸死了。”
章年卿歎口氣,不想磨就不想磨吧。
誰知過了一會,馮俏又期期艾艾的蹭過來,小心翼翼的問:“祖父教給你的活還沒有幹完嗎?”
章年卿好笑的看她一眼,搖頭道:“不是,我在盤算著今後要去哪。”
馮俏好奇的探過頭,想去看桌子上的字,卻被他一把蓋住。章年卿故意沉下聲,道:“好大的膽子,事關朝廷重秘,你敢偷看?”
“有何不敢?”馮俏氣勢不弱,一把抽出他壓在手下的紙。粗粗掃兩眼,立即臉紅心跳的放回去。
章年卿寫的哪裏是朝廷機密,分明是畫的是她的方才趴在床上偷看他的小像。雖隻是寥寥幾筆,卻已經是形神具備。馮俏是傻了才看不出他畫的是自己。
“都說了你不能看,還不信。”章年卿淡淡抽回小像,又細細描了幾筆,夾在書頁。衝馮俏招手:“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馮俏頭一扭,飛快的跑回床上,“不看不看,我累了,我要睡覺。”
章年卿哭笑不得:“讓你看的你不看,不讓你看的你搶著看。慣得你毛病...”說著,拿著小像下麵的那張紙走過來。
馮俏卷著被子滾到床裏,聲音像悶在鍋裏:“天德哥,你別欺負我。”
章年卿失笑:“不過一張小像,又不是你沒穿衣服。”
馮俏從被窩探出頭,嬌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天大的冤枉!
章年卿鬱悶極了,是他平日太不正經了,還是俏俏學壞了?他畫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入非非。隻是覺得馮俏趴在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十分好看。心裏一動,便畫下來了,真的沒有多想。
那副景真美,燭光昏黃,她趴在錦被上望著心上人,他站在桌前,遮遮掩掩畫著心愛的姑娘。屋子靜謐無聲,清淺的隻有呼吸。
章年卿挪開眼,清清嗓子道:“俏俏,我真的有事和你說。”
馮俏見他語氣認真,不似作假。偷瞄一眼,透過光影看他手上的紙,背麵密密麻□□然都是字。她伸手接過,看了幾眼,吃驚的問:“你打算回京城嗎?”她鬆了一口氣:“我就說張叔叔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