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飛揚, 馬車慢吞吞在路上走著。王國舅的府邸和衍聖公相隔不遠, 都是京城最靠近皇城, 地段最貴, 占地最大的兩所宅子。
王家比孔家氣派, 進門偌大的雁翅影壁, 無一不顯示著一門十一位皇後的尊貴。章年卿派人遞了拜帖, 和馮俏一起坐在馬車等待。
門房速度很快,很快有人請章年卿夫妻進去。章年卿下車後扶了馮俏一把,下人帶路, 一過二門,章年卿便發現四皇子等在圓拱門處。
章年卿和馮俏對視一眼,還未說話, 便聽四皇子道:“...外公說我不能到門口去迎你們, 隻好在這等著。”他聲音平靜,目中隱隱閃著淚光。
馮俏打量著他, 十五的少年長大了, 修身挺拔, 欣秀俊雅。真真是皇家的兒郎, 不管昔日多麼狼狽, 回京城養幾年, 移居養氣,竟也看得出幾分尊貴。他穿著玄色大氅,袖口著層層雲紋, 銀線耀眼折光, 泛著冷冷雪光。
四皇子神色有些疲倦,交領處還有些暗漬。馮俏一直盯著他,四皇子下意識低頭,看見衣服上不雅,忙退一步拱手道:“阿俏姐姐見笑,方才喂外公喝藥,衣衫不整,汙了衣裳。泫雅,帶章大人二人進屋。我去去就來。”
馮俏微愣,怎麼把他和當年那個吃糖吃的滿嘴糖漬的睿兒聯係起來,盡管,他還叫她阿俏姐姐,馮俏喚道:“四皇子。”
“恩?”四皇子不明所以。
馮俏盈盈行禮,巧笑倩兮,“四皇子如今身份尊貴,今非昔比。阿俏姐姐這種話,還是莫要再叫。以免惹人閑話。”
那邊靜了許久,四皇子望著馮俏。又看看她身邊的章大人,章年卿身披鶴氅裘,白狐狸毛翻領,和馮俏梅紅色披風帽兜白色綴毛如出一轍。不知是不是兩人都從南邊回來的原因,格外怕冷,一個比一個裹的嚴實。
章年卿身形寬大,本就顯得偉岸。此時站在馮俏旁邊,更顯馮俏嬌小玲瓏。馮俏其實並不低,四皇子心裏很清楚,他從她身邊擦過時,馮俏隻比他低一個額頭。
四皇子緩緩舒出一口氣,“知道了。”
章年卿始終耐心的在旁邊等著,他和四皇子無話,行過禮後便不再說話。四皇子回應後,馮俏同章年卿攜手離開。
兩人背影很是好看,一紅一玄,在雪地裏照相輝映。不知章年卿說了句什麼,馮俏摸了摸他耳垂,笑的肩頭直纏,舉止親密。
四皇子覺得胸口有些悶,天氣太冷了,凍的他指尖發涼。
章年卿偷偷握住馮俏的手抱怨,“耳朵都快凍掉了。”“是嗎?”馮俏興致勃勃的去摸他耳垂,果然又冷又硬。馮俏悔不當初,“我給你捂捂。”她手裏抱著手爐,帶著冷梅香氣,又香又暖。
章年卿見她指關節都凍紅了,微怒的拉下來,“大庭廣眾的丟不丟人。”
咦,這還是章年卿第一害羞。馮俏感到很新奇,以前都是章年卿沒皮沒臉的,怎麼阿丘都有了,他反而害羞起來。悶悶一笑,順從的放下手。
王國舅臥病在床,沒有馮俏想象蒼白。他氣色很好,顯然被照顧的不錯。泫雅喊了兩聲‘王國舅’,王國舅才迷迷瞪瞪睜開眼睛,他望著碧色床幔,慢慢笑了,氣若遊絲道:“我還活著呢,真好。”聲音滿是慶幸。
馮俏鼻子一酸,偎在章年卿懷裏。
章年卿對王國舅道:“國舅爺,我和內子來看你了。”
王國舅立即轉頭,目光落在兩人身上,有些驚喜,他伸著手道:“你們兩個都來了。”頓了頓,自嘲道:“真沒想到,你們兩會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