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急於為青鸞覓一位青年才俊時, 宜詩正在為府上請平安脈。
這一請, 竟請出了晴天霹靂。宜詩跪下, 對馮俏道:“四小姐...有孕在身。”
馮俏冷靜的問:“幾個月了。”
“兩個多月。”
馮俏一掐日子, 眼前一黑, 連忙派人叫回章年卿。章年卿知道前因後果後, 當機請來謝睿質問。
“不可能。”謝睿斬釘截鐵道。
“畜生!”章年卿揚手揮去, 餘光忽的夾到謝睿領口的暗紋蟠龍,急急刹住。
謝睿冷靜的攔住章年卿,“章大人, 章大人,你聽我說。如果青鸞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我一定認。可我謝睿以性命起誓, 那晚什麼也沒發生。我和青鸞根本沒做到最後一步。這一點你大可去問她。”
章年卿青筋暴起, 一抽一忍,強忍著怒氣問:“這麼說你們有過肌膚相親了?”
謝睿點頭, 坦然道:“有過, 但沒做到最後一步。”語氣緩緩, 他解釋道:“她哭了, 我於心不忍。”說完自嘲一笑, 仿佛自己也覺得可笑一樣。
章年卿自然不信, 盯著謝睿臉色許久,撂下一句話:“你等著。”
拉開門,馮俏在外麵候著, 章年卿在她耳旁低語片刻, 馮俏麵上波瀾不驚,低道:“天德哥你在書房等我。”章年卿點頭離去。馮俏轉頭吩咐雲嬌:“...西屋,箱底。”雲嬌領命而去。
馮俏獨自一人去青鸞屋,姑嫂兩人麵對麵而坐,彼此尷尬許久,馮俏歎了口氣問她:“你和小睿赤誠相見了?”
“見了。”
“他碰你了?”
青鸞眼中露出些許迷惑,馮俏早有準備,拿出孔丹依當年為她壓箱底的避火圖,遞給青鸞。青鸞愣了愣,明白是什麼。沉默的接過來,翻看良久,抬頭道:“我們沒有。”
“沒有?”馮俏不信。
章青鸞堅持道:“我們沒有。”她甚至忍著羞恥擠出五個字:“他沒有進去。”見馮俏還是不信,急急道:“我們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馮俏深深的歎息,沒有做到最後一步,這個孩子是憑空掉下來的嗎。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勉強一笑:“你好好休息,我和你三哥明...”
“嫂嫂。”青鸞抱住馮俏手腕,低聲道:“你讓宜詩給我一碗藥吧。這個孩子我不能留。”
馮俏推開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青鸞,女人大產小產都是一道鬼門關。這個險我不能讓你冒。你還小,做不了這麼大的決定。”
青鸞眼眶微紅,沒有哭,看著馮俏離去。
書房裏,馮俏和章年卿促膝而坐,趙鶴也站在一旁,三人齊齊發愁。事情艱難到寸步難行的地步,每一腳都是泥濘,偏偏牽筋動骨的是至親至愛,讓人左右為難。
章年卿嗤道:“我看謝睿對我府上是熟門熟路。”
馮俏想起謝睿夜闖青鸞香閨,一時啞然。趙鶴也倍感羞愧,他身為護院,卻未盡到護院之責。章年卿閉著眼,於心不忍道:“便是那夜他們不曾做過什麼,謝睿屢次擅闖章府,他們當真都克己守禮?俏俏,你信嗎?”
“我信。”馮俏出乎意料道:“以我對青鸞的了解,她不會。”
章年卿咄咄逼人:“如果是謝睿逼她呢?”
馮俏毫不示弱:“若小睿真有那個本事,當夜在王家便成事了。”
章年卿忽的泄氣,內心卻高興不已。與其說他在咄咄逼迫馮俏,到不如說他在咄咄逼自己。章年卿迫切的需要個人來強勢的說服他,說服他內心的愧疚。
馮俏問:“這個孩子你想怎麼處置。”
章年卿道:“不知道。”
馮俏搖頭一笑,怔怔道:“我也不知道。青鸞說,她想把孩子打掉。我沒答應。”
“沒答應?”
“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兩人又陷入沉默,燭蕊劈啪剝開,跌入蠟油裏繼續燃燒。
咚咚咚,門外傳來一聲青鸞的聲音,“三哥。”
章年卿和馮俏對視一眼,章年卿高聲道:“進來。”趙鶴及時退出。
青鸞穿著鴨青色坎肩,月白挑線長裙,素淨清麗。章年卿將她從頭看到腳,目光落在她腹部,定定一會,抬頭問她:“這麼晚了不休息。”
青鸞抿唇一笑,意有所指道:“三哥睡的著嗎。”
章年卿本是心煩意亂,見她一笑,不知為何心裏一鬆,笑罵道:“虧你還笑的出來。”板著臉道:“我看你還怎麼嫁的出去。”
青鸞臉上淚痕未幹,儼然是剛剛才有了主意。她玩弄著白淨的指甲,語氣隨意道:“是啊,我如今怎麼才能嫁的出去。”
章年卿馮俏對視一眼,若有所思。馮俏試探道:“你肚子...”
青鸞正襟危坐,認真道:“三哥,我想回河家。”完全避過孩子和嫁人的問題,青鸞偏頭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我誰也不用嫁,誰也都不會娶我。”她低低一笑,漫不經心道:“我以前就想著,我能一輩子留在外公和三哥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