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番外:養兒記(三)(1 / 3)

承治十二年, 章鹿佑在翰林院熬滿三年, 直接任大理寺少卿。

這中間少不了章年卿的手筆, 章年卿本不想做的這麼明目張膽。但馮玉琢已經開始嶄露頭角, 接連奪下案首, 讓人刮目相看。

依章年卿對兒子的了解, 和馮承輝對孫子的教導。章年卿有把握, 玉琢蟾宮奪桂是遲早之事。屆時父子三人同朝為官,加之章陶兩家權傾蓋野,場麵就不好看了。

若聿雲將來也要入朝, 那大魏王朝真成章家的一言堂了。

恰好,章鹿佑滿績選職。因著章鹿佑身份之貴,有人拿著擬職稿去問章年卿意見。章年卿大筆一揮, 直接做了次以權謀私的事。將章鹿佑送上大理寺少卿的位子。

章鹿佑為此很不滿意, 他是章年卿的兒子,骨子和章年卿一樣硬。當年章年卿都不願意活在章芮樊的光芒下, 章鹿佑又怎麼會願意活在父親的幫持下。

章鹿佑堅決道:“我自己的路自己會走, 誰讓你幫我了!”

章年卿直接用一句話頂回去, “你姑姑。”

“姑姑?”章鹿佑刷的站起來, 章鹿佑和青鸞的感非同一般, 章鹿佑出生的時候, 青鸞不過八九歲,幾乎抱著章鹿佑長大的。青鸞於章鹿佑,像姑姑像姐姐也像母親。

章鹿佑煩躁的坐下, “姑姑為什麼要管我的事。”

章年卿慢悠悠的問他, “你說為什麼。還不成怕你倔,跟爹當年一樣外放的地方上。好幾年不得見一麵。你姑姑還不得想死你。”

章鹿佑氣的話都說不利索,“哪有這麼年輕的大理寺少卿。便是想我在大理寺,我靠自己也能幹出點成績。哪裏就要,哪裏就要你們插手了。”

“好了,別鑽牛角尖了。爹也隻幫你這麼一次,我已經向打算向皇上辭官。從今以後,朝堂上就靠自己了。”

“爹...”

章年卿擺擺手,“什麼都別說了,我意已決。”

馮俏覺得很奇怪,父子同朝為官又不是什麼稀罕事。當初章芮樊在朝為官時,章年卿以少年狀元之名入主翰林院。劉宗光任首輔期間,劉俞仁不也同朝為官。天德哥何至於為區區大理寺少卿,就要辭官致仕。

阿丘現在裏內閣還差的遠,章年卿也未免退位太早了些。

馮俏滿腹疑惑想問章年卿,章年卿三番五次岔開,每次都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等馮俏想起來問的時候,章年卿將手中的差事已經交代的差不多。

人走茶涼,章年卿尚未徹底從內閣退出。章府登門拜訪的人已經少了一多半,章年卿一下子變的清閑起來。

因事務交接還需半年光景,章年卿每日閑置在府,閑得無聊竟然買了兩隻畫眉,兩隻鸚鵡逗鳥玩。馮俏新鮮極了,樂得見章年卿陪著她踏青逗鳥。

隻是,偶爾馮俏還是會很好奇,馮承輝曾說過,章年卿是政治動物,本質上他很慕權,章年卿喜歡官場生活。他是個不安於室的男人,平淡瑣碎的生活隻會束縛他所謂鬥誌。

章年卿年方四十九,不算年輕,也不算老。正是男人充滿魅力的年紀,隻要章年卿願意,他大可以在官場上再逞二十年威風。

他卻選擇激流勇退,揮一揮衣袖,走的風輕雲淡,沒有一點留戀。

馮俏幾次問章年卿,“為什麼離開。”章年卿都笑而不語,抱起滿地撒歡的章霽煦,“走,爹帶你捉蟈蟈。”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當年袖手旁觀的愧疚,章年卿一直對章霽煦疼愛有加。年長兩歲的雙胞胎都比不上章霽煦受寵愛。

借著章霽煦當擋箭牌走遠了,章年卿輕輕舒出一口氣鬱氣。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馮俏的問題,若真心回答,當年的事勢必要被掀出來。

章年卿不願意麵對,十年那場納妾風波,是他最不願意重揭的事。

一晃十年過去了。馮俏、兒女連馮先生孔師母都不再提起當年的事。章年卿卻始終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當年他企圖用鬼使神差來掩蓋一切動機,卻不敢剖析內心深處的欲望。——他不願承認,他對自己沒有自信。他不敢保證,這輩子一個人都不得罪。甚至,他從未打算過誰都不得罪。

站在這個位子上,誰也不願意平凡度日,章年卿也不例外。當你有能力去製定這個國家的某些製度,操縱未來的行走的方向時。誰都想讓一切按自己所想的來實行。

章年卿心裏隱隱有種渴望,一種...奢求。為了得到這個奢望,甚至為此不惜犧牲一切。

陳伏告訴章年卿要謹小慎微。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宵小。

章年卿要的卻不隻是戰戰兢兢守著一個位子,與其說章年卿愛的是首輔之位,倒不如說他愛的是在官場大展拳腳的機會。

章年卿不想前怕狼後怕虎,戰戰兢兢的做事。他二十多年的官場生涯都是危機中度過,一次次摸爬滾打,險渡過來。

承治朝後,至高無上的安穩讓章年卿倍感無聊,他不願意每日都遊走在人情往來和黨與之爭上。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還停留在你是誰的人,他是誰的人,這種無聊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