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婦人》在人物心理刻畫上也充滿了層次感,突破了電影簡單地表達高興或者生氣的心理模式,比如當瑪麗的女友拿著社交新聞的刊物,告訴她皮埃爾的風流消息時,她隻是冷冷地接過刊物,隻瞟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扔在了一邊,仿佛並不在意;接著,她點燃了一隻煙來掩飾所受到的刺激。最後,她笑嘻嘻地把女友送到門口道別,然後迅速跑回來找出那本刊物,情緒衝動地仔細看著那條消息……
此外,一段刻畫瑪麗複雜矛盾心理的設置也很值得稱道,卓別林是通過道具“項鏈”將其呈現了出來:
當瑪麗與窮畫家約翰舊情複燃之後,她回到寓所,見到皮埃爾百般怨恨,甚至想分手了之。她質問皮埃爾:
“我愛你,可是你給過我什麼呢?……什麼也沒有!”
皮埃爾隨即便拉起瑪麗脖子上的寶石項鏈作為回答。他做出認真仔細地打量著寶石項鏈的神情,自然,這一舉動傷害了瑪麗的自尊。瑪麗狠狠地扯下脖子上的寶石項鏈,將其扔到了窗外。然後望了一眼皮埃爾,離開他的身邊。
皮埃爾做出無所謂的表情,隨即拿起了薩克斯管吹起來,而此時的瑪麗卻坐不住了。她不安地望著窗外的大街,發現乞丐把那串項鏈撿走了。瑪麗連忙讓皮埃爾出去要回來,皮埃爾置之不理,反而更加起勁兒地吹著薩克斯管。
心急火燎地瑪麗追了出去。為了體現她的焦急,卓別林讓一隻狗跟她一起飛奔。瑪麗最終追上了乞丐,奪回了寶石項鏈。但是,她的鞋跟也跑掉了,狼狽不堪地回到了家。皮埃爾見到她這幅樣子,樂得不得了。
這樣悲喜交加、高尚與卑賤交織在一起的場麵,使得故事情節達到了一個高潮。
1923年10月,《巴黎一婦人》首映便獲得了電影界專家、學者的熱烈歡迎與好評。但在觀眾方麵卻產生了一定的地域性。在美國本土,習慣於卓別林喜劇風格的觀眾不喜歡這麼悲傷的故事;而且,每天快節奏的生活也讓這裏的人們不喜歡接近現實生活的東西。而孕育了托爾斯泰等現實主義大師土壤的俄國觀眾卻很喜歡這種藝術表現形式。
盡管褒貶不一,但這卻並不影響這部影片在電影史上的地位以及曆史對卓別林個人成就的公正評價。
後世電影人和影評家對該片都給予了很高的褒獎,認為這是第一部以描寫心理為主的電影,細膩的心理描寫非常成功。同時,這部影片充分顯示了卓別林的導演和編劇天才,成為世界電影發展的一個裏程碑。此片也是卓別林藝術創作的一個轉折點,他已經將無聲電影時代的全部技巧應用其間,並且創造出自己獨特的電影藝術特色來。
對此,法國導演克萊爾評價說:
“這部電影證明卓別林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作家,到處都表現出他的才能,他創造了每一個人物……這是一次革命,……這部影片我看過十幾遍,我一直讚賞各個場麵的適當處理、他們之間的緊密聯係和自然的發展。他們每次總是使你受到感動,每次的方式又總是不同的。我們可以預見到每一個細節,可是它們的人情味是發掘不盡的。”
美國電影藝術家約翰·霍華德·勞遜評則說:
“這部影片的驚人場麵和對攝影機的出色運用,使它有資格被稱為先鋒影片,它預告了將在以後的40年中使用的思想和技術……恐怕任何別的影片都沒有對電影詞彙作出如此多的貢獻。”
而對於這部影片,卓別林本人則認為:
“電影的目的就是把我們帶到美的王國,這個目的隻有在緊緊地沿著真實的道路前進時才能達到。隻有現實主義,才能讓群眾信服。”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