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拿走這些東西。……不要……傷害我。”大強說了一句話。

男子不再嗷嗷地叫了。大強猜想他一定同意了自己的做法,於是他便將茶幾上的東西——手機,3000多元錢,還有數碼相機一一裝進了男子的黑色旅行袋。

門,呯地關上了。大強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真是慶幸今天的做法,不然真不知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他也這才想起得給妻子打個電話讓她回家。

妻子小娟20多分鍾就帶著女兒趕回了家。還在家門外,小娟大叫起來:“大強,你神經有點問題吧,怎麼把家裏的東西擱外頭?”

大強慌忙出門一看,房門邊立著個黑色塑料袋,袋裏全是剛才自己裝進的東西——手機,3000多元錢,數碼相機。隻是,多了個字條,上麵寫著:

兄弟,我的菜刀刀口很鋒利吧。東西還給你,告訴你,我隻是個推銷菜刀的聾啞人。

大強一陣苦笑。

“爸,老師說,遇著壞人可以打110呀,你為什麼不打?”5歲的女兒大聲說。

槍斃

市法院門口又張貼出了張大布告。布告的內容大家都知道,肯定是什麼什麼案件判下來了,誰誰要判刑了,還有就是哪個就要被驗明正身押赴刑場了。布告一貼出來,門口就圍滿了人,有菜場裏賣小菜的胡大媽,有區政府機關上班的王科長,有曾經小偷小摸被抓的二狗,還有更多的象我一樣沒有職業的四處飄蕩的遊民。

布告的內容有三個人。一個是販毒的,量多,毫不猶豫,判了死刑。一個是拐賣嬰兒的,領了十年徒刑。還有一個是強奸犯,姓李,強奸了個九歲的小女孩哀哀,小女孩就是他鄰居家的孩子。姓李的被判了個無期徒刑。

“這個狗日的判輕了,應該槍斃才好。”是二狗子在大聲說話。

“是的是的,這個該刀殺的,砍了他的頭才好。”胡大媽接著應道。

“人家量刑也是有標準的,怎麼會糊塗官打糊塗百姓呢?”王科長有經驗地說。說著,還揚了揚手中的小公文包。

“我們應該去看看這個叫哀哀的小女孩才好啊,多可憐的小女孩。”胡大媽說,眼裏好象就要落下淚水一樣。這話一出,二狗子就應了:“好的好的,我們來湊點錢,一塊兒去看看,願去就去。”

於是,叫了輛的士,一起上車。我也上了車。我和胡大媽、二狗子擠在後邊,王科長坐在前麵。王科長轉過頭來對我們說:“今天這車費我出了啊,不用大夥湊……”的士師傅聽了我們的目的地,說:“算了吧,你們不用出錢,我送你們去,也算了盡了點力量。”我心裏想,這世界上還真是好人多啊。

愛民路12號。是小女孩哀哀的家。

房子不大,是那種老房子。屋子緊閉著門。“看來要吃閉門羹了喲。”我說。

“不慌,我來。”胡大媽說。胡大媽先下車,上前敲門,輕輕地。好大一會兒沒人應聲,正在準備轉身時,門“吱”地開了,露出張滿是皺紋的臉:“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想來看看哀哀……”胡大媽說。

“哀哀不在家。”那張臉就要關上門。胡大媽上前一步,遞過我們剛才湊的二百多元錢:“這是我們的一點小意思,請您收下吧。”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就又打開了門。

張滿是皺紋的臉說:“對不住啊,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不想讓孩子過多地被打擾。我是孩子的奶奶,我也是有很大責任的啊,我不應該讓孩子老上那禽獸家裏去玩啊……”奶奶臉上滿上眼淚,順著溝壑般的臉嘩地流了下來。

我們都下了車。王科長接過話:“是的是的,奶奶您也別在心裏自責了。現在一定會嚴懲罪犯的!”

“孩子的爸爸媽媽為了這個案子,家中的什麼東西也變賣了,難呀……”見我們沒有惡意,奶奶又說,“其實孩子也在家裏,你們看看也行。”

我們四人,蜂擁而進。孩子躺在後邊小屋子裏的小床上。我們進去時,她沒有一絲反應,臉上似乎一點血色也沒有。

“孩子,你還好吧……”還是胡大媽先開口。話還沒說完,她倒先哭了起來。二狗見了,也上前去,拉著哀哀的手說:“小妹妹,不要哭啊,你還要生活下去哩。”說著,也聳了聳鼻子,象要哭一樣。我和王科長也走上前,拉了拉哀哀的小手,手真小,握著象沒有握一樣。小女孩瑟縮了一下,證明我們的到來她是知道了。頓了一下,王科長說:“哀哀,開心點啊,要不,你就給我們講講,你是怎麼遭那禽獸毒手的?”

“是啊,哀哀,你就給我們講講吧,好讓我們替你出出氣。”胡大媽沒有再哭,聲音大了一些。小女孩又瑟縮了一下,眼睛睜了一下,又閉上了。她奶奶見了,替小女孩拉了下被子,眼裏的淚珠就更大了,滴在被子上,打濕了被子。老奶奶抹了下眼淚,開始哭訴起來:“那天孩子做完了作業,照例去……那禽獸家裏玩,平常……她也是去的,平常……禽獸家的十多的歲的小子是在家的,但那天沒在,禽獸……就下了毒手……”

“就在他家裏吧?”胡大媽又問。這也是我們都想問的問題。

“是的啊……”奶奶的哭聲更大了,忙著將我們帶到了前邊屋子裏。我轉過頭,看見哀哀的眼角有大顆大顆的淚珠,但淚珠怎麼也滴不下來,象凝固在了眼角一樣。

“奶奶,那禽獸做這樣的事是不是隻發生了一次啊?”王科長又問,象一個大法官的樣子。

“哪裏喲,那一天裏……就發生了兩次……”老奶奶泣不成聲。

二狗還想問幾個問題,但他覺得奶奶哭聲太大,回答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就沒有說下去。我們走出了哀哀的家。臨出門,王科長又掏出了錢包,抽出幾張人民幣,塞進了老奶奶的手裏。老奶奶口裏不停地說著“謝謝”,她說“你們這是第二十幾撥人了”。我一聽,真覺得天底下好人多啊。

又叫了輛車一起走,在車上,我們幾個都憤憤不平,說非得建議判那禽獸個死刑不可。王科長還將車門捶得嘭嘭響。

第二天,我閑著沒事,就又去了法院門口,看到胡大媽在,二狗在,王科長一會也來了。又看到居委會的張大姐,吆喝著幾個人說:“這小女孩太可憐了,咱們去看看她吧……”說著又有幾個人上車往愛民路走。

後來的幾天,我沒事的時候就往法院門口轉轉。總能看到前往愛民路去看小女孩的人們。

天底下真是好人多啊。我在心裏又歎道。

沒有過幾天,我接到住愛民路表哥的電話:“哎,知道不,今天在我們這兒的一個水塘裏發現了一具女孩屍體,很象那個叫哀哀的女孩的……”

這小女孩,那麼多人去看她,怎麼會死呢?我一點也不相信,腦子裏懸著個大大的問號。

別把穿襯衫不當回事

星期一上午一上班,鄭武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特別是辦公室主任王明的那眼神,從鄭武剛踏進辦公室起就顯現出了慍怒之色。

我從沒得罪王主任呀。鄭武尋思。我一個既普通又平常還有些老實巴交的辦公室正宗的辦事員,咋就讓王主任看著不順眼呢?何況,我今天上班穿的是件名牌襯衣,就是影星陳道明做廣告的那種,利郎商務男裝係列,400多元一件,在這小縣城穿穿,也算氣派的了。

這是咋了?鄭武百思不得其解。

一道深藍的光從眼前掠過。鄭武一抬頭,是張局長走過辦公室。鄭武一抬頭不要緊,要命的是張局長身上的那道深藍色的光是從襯衣上發出來的,準確的說是從和鄭武一模一樣的那件利郎高級商務襯衣上發出來的。

鄭武心中明白了八九分。怪不得王主任看我辦事員鄭武不順眼哩,原來是因為我和張局長穿了件一樣的襯衣。

深藍色的張局長一閃而過,又折進局長辦公室。這辦公室裏王主任和鄭武四目相對,王主任的眼裏像要噴出火似的,鄭武知道那是怒氣。鄭武也不知所措,不由得自責起來,在心裏罵著那講麵子的老婆,為啥要買這樣一件所謂的高檔襯衣。

你,今天不用在辦公室整理材料了,到白水鄉去調研農村水產養殖情況。王主任忽然發話了。

白水鄉是全縣最偏僻的鄉鎮,坐車就要坐上半天,再說要調研水產養殖情況,這也不是一個人能做得好的事。鄭武猜到這是對他的懲罰了。誰讓他穿了和局長一樣的襯衫呢?

鄭武一聲不吭,像犯了錯誤似的,拿了公文包就準備往外走。也許是一種解脫呢。鄭武在心裏說。

“喲,鄭兄買了件高檔襯衣,利郎牌的,好呀。”隔壁辦公室大李不知啥時溜了進來,和往常一樣扯開了嗓門。

王主任不做聲,鄭武也沒話說。大李自個兒看了看鄭武的襯衫,說,鄭兄的利郎是件假的吧,顏色一點也不正,你沒見張局長穿的那件嗎?就像天空那樣藍,一點雜質也沒有,我說你的是件冒牌貨呢。

鄭武馬上回過神來,說,噢,是的是的,我家裏的那口子還會給我買那貴的襯衣?就是在“大甩買”專賣店買的。

哦,難怪,我也看著不像是正牌貨。王主任接過了話茬,臉上一點愁雲也沒有了。

鄭武站起身,拿起公文包走出去,王主任叫住了他,今天就別去了,明天讓張局長帶我們局裏人一起去調研……

下午快上班的時候,鄭武想肯定是要換件襯衣了。他先想換件新買的純白襯衣,拿了拿又放回了原處,拿起了去年常穿的那件黑T恤。他想,讓張局長不穿白襯衫時他再去穿才好。

果然,下午上班時,張局長也換下了深藍色利郎襯衣,穿了件純白的。鄭武心裏一驚,慶幸自己沒有穿那件純白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