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愛到極致成陌生,有人說,愛的極致是寬容……而海舒先生用他的詩篇,代我道出愛的真諦,愛的極致,就是連時間都無所謂了。包括時間在內,一切的一切統統靠邊站,愛才是唯一。愛到濃時,時間算什麼?生命又算什麼呢?
自古殉情者,應該都是一腳邁入了愛的極致之境吧?才有決心,拋棄上天賦予自己的那一段時間。
愛是什麼?
有人說,愛是回眸間的一笑;有人說,愛是重逢時的一抱;有人說,愛是一次綻放;放有人說,愛是一大傳說;有人說,愛是一個奇跡;有人說,……不管愛是什麼,它都盛放在時間這個容器裏。
愛,隻是一段時間,有時,隻是一刹那,有時,它是一萬年。
人世間,用心種下一個願望、一份美好,用情去澆灌,用愛去嗬護,秋後定能有豐厚的收獲。心懷一份美好,種下一份的心願,經風曆雨,種子發芽,迎風拔節,葳蕤成最美的人生風景。
種
應該是很小的時候,記憶裏,那一片春光,一眼望不到頭的碧綠,浸潤在露珠裏的清晨,我跟隨父親去菜地。父親一邊蒔弄菜秧,一邊自言自語:“春種,夏耕,秋收,冬藏。”然後,意味深長地延伸開來:“你啊,就是一生中的春天,所以,要勤快,多播種,老來才有收獲。”
我不解地問:“爸你要我播種什麼呀?黃瓜,還是西瓜?”
父親笑了,說:“就知道吃。我希望你好好學習,把更多的見識、更好的東西都播種在心裏,長大後,才會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
年幼如斯,十分不解:“見識和好東西也能播種嗎?是不是也要種在土裏,施肥澆水?會生根發芽吧?”
種花
兒時的天,感覺總淅瀝著細雨,一寸水漬一寸灰。不錯的,南方雨水足,但是,越過梅雨期,豔陽天就恰似池塘裏的漣漪,一圈未了一圈生,綿綿不盡。沉鬱的是心,才看什麼什麼都沒了色澤,不夠活泛,於無聲中黑白。
是姐姐的一包葵花子,讓陰鬱轉了一個彎,明豔不期而至。
那個雨天,上學的路上,姐姐撿到的五毛,舍不得交爸媽,也不忍心交學校換一個拾金不昧的光榮頭銜,就偷偷在村口小賣部稱來半斤生葵花子,足足一大包。姐弟倆偷著吃,那情形像是在做一項意義非凡的間諜活動。終於吃完了,我說:“真好吃,可惜沒了。”姐姐把剩下幾粒了掏出,我伸手就去搶。姐姐說:“要不,留幾粒做種吧,種下去,秋天就有很多葵花子吃了。”
我小心翼翼的托著幾粒向日葵,用手抓牢,握成心底最豐饒的希望。姐姐用竹筒裝好,一起裝進的還有我那金黃色的夢。
父親幫我找來一個缺口的廢瓷缸,用竹林裏挖來新鮮泥土地,把缸填滿,放置在屋前空地上,趁著大好春光,在陽下,我把幾粒葵花子種了下去。
往後,走著,玩著,甚至課堂上,都要叨念泥土裏的種子。夜夜好夢,都似乎都能聞見一股奇異的葵花香。沒幾天,真長芽了,嫩嫩的芽破土而出,像是在泥土剛剛睡醒,一個個伸伸懶腰,打哈欠,聞風而長。長到瓷缸明顯不夠用,父親就幫我移植到地菜裏去。花杆長粗了,見花盤了,出葵花子了……一天天去看,那盼頭一點點厚實起來如肥碩的葵花葉。
那一份期待,讓少年時節裏的“雨季”,倏地過去了。終於,收成來了——一大撮鬥的葵花子。當時心情之好就不能簡單地用陽光燦爛來形容了。沒想到種下去的是葵花,收獲的竟會是喜滋滋、甜津津的少年情懷。
一抹葵花黃,生命從此更鮮亮。
種石
石頭是砸出來的。
從大山裏來,經炮轟,經手開,經鑿打,經刨磨,石便齊整如塊,變幻如百獸。石之傳奇,全因沾染了人的靈氣。
太湖石,除了砸,還要種,所謂“種石”是也。
相傳很久以前,太湖邊上的一對父子倆靠打造太湖石謀生。這是他們祖上傳下來的手藝。 “癡石”已融入了這一家族的血脈裏。
太湖石,以其“瘦、透、漏、皺”的鮮明個性,為人們所喜愛,曆來是裝飾貴族庭院的上好石材。好石是打磨出來的。父親掄大錘,兒子揮小錘,一鑿一鑿,捶打,打薄瘦一些,打出褶皺和形狀來,打成曲線打出洞,然後,用殘料,一遍一遍地磨,磨得平潔光滑。
有一天,一夥惡霸來到父子倆的石材作坊,威逼他們交出所有打磨好的太湖石,否則,一把火要燒光他們的家。兒子年少氣盛,擺出一副拚命的樣子,父親攔住了,低三下四地哀求:“求求你,寬限幾日,我這幾塊還沒打磨好,到時候,您一並拖走,成嗎?”
領頭的瞪了那兒子一眼,然後對那父親說:“還算你識相。限你三天之內完工,第四天我們再來,哼!”
被這幫人纏上了,哪還有好日子過呀。打不過,躲得過。當夜,父子倆把所有的打磨好的石頭,全部推入太湖,帶著微薄的一點家當,連夜逃走了。
一晃過去了幾十年,年邁的老父親和已經成了老父親了的兒子已是聲名遠播的太湖石雕造大師,時光中沉澱的故園情緒,讓他們無日無夜不念故鄉。費盡周折,他們回到了老家。惡霸沒有了,村裏許多親友,也去世了。父子倆念及離家前的那些沉入湖底的太湖石,想讓它們重見天日,於是,請來壯漢,潛入水中放繩,然後,一塊一塊拉上岸。
一別數十年,如故人重逢一般,父子倆激動萬分。
那一刻,他們眼中閃爍著驚喜之光。這些在水中沉睡多年的太湖石,已達到無與倫比的品質。原來,它們經水腐蝕、衝刷,更自然,更具原生態美感。
老父親說:“我們因禍得福,收成了大了。幾十年前,我們把太湖石推入水裏,那是種石啊!”
他兒子說:“原來太湖石,需要種啊!”
從此,種石,在太湖邊上興起。
種媽媽
老家老了。
老得隻剩下老人,拖著寂寞的影子拉扯著孫子孫女,在寂寥的村巷裏,走來走去,抑或,一老一少,在廣袤的田野躑躅。
村小來了一位年輕的女大學生來支教,教孩子畫頗具時尚元素的四格漫畫。
孩子們沒有繪畫基礎,除了語文數學和唱歌,他們從來不知道還有別的課程。清明節,回到老家,翻開一個應該叫我爺爺的小朋友做的四格畫圖作業,淩亂的線條,毫無規則和美感的色彩,讓我有些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