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如果這裏是重犯區,至少應該關著陸莊主吧,人呢,到哪裏去了。他四處敲了敲,牆壁沒有機關,地下沒有暗室,奇了,難道陸莊主沒關在重犯區,不可能。
耶律適祿來到外麵,抓起一個昏睡的差役,提到僻靜處,將他弄醒,低聲道:“快說,陸莊主為什麼沒在重犯區?”
“你……你是誰?”
差役嚇得麵色發黃,渾身顫抖。
“你別管本人是誰,快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殺了你。”耶律適祿威嚇道。
“好漢,大俠,你千萬別殺我,我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吃奶的孩子。”
似乎很多求饒的人都喜歡用這句套話,事實上,人的年歲不同,一個二十來歲的差役,有八十歲的老母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耶律適祿手上一吃勁,冷冷地道:“少廢話,快說,不說就殺了你。”
“我說,我說。”差役兩腿顫抖,道:“大俠,您是問陸莊主嗎,他昨天病死了。”
“昨天病死了?”耶律適祿一呆。
“是啊,如果您昨天來就好了。”
“他早不死晚不死,為什麼偏偏昨天死?”
“唉,大牢又不是養尊處優的地方,死個人太正常了,很多人白天受了刑罰,晚上就到閻王爺那報道去了,這事小的見多了。”
“胡說,陸莊主是重犯,官府怎麼會讓他死去?”
“話雖這麼說,但是,官府一般是秋後問斬,像陸莊主這樣的犯人,朝廷不管,皇上不問,官府呢,總不能天天關著他,管吃管喝,還要一波波地派差役看著,勞命傷財啊,所以,時間一長,誰不盼著他死?官府從今年起就懶得理他了,愛吃就吃,愛喝就喝,病了也不給他請大夫,他一死,我們這些差役可輕鬆了,所以今天大家誰得特香。”
耶律適祿放開差役,慢慢四走了出來。他邊走邊想,看來,這個差役說的不錯,讓誰在官府聽差,也不願碰到陸莊主這樣的犯人。但是,耶律適祿終究還是不願相信陸莊主已死。出了大牢,他順手提著一個差役上了房頂。那名差役迷迷糊糊地醒來,看清腳小的位置後,嚇得媽呀一聲。耶律適祿早有防備,伸手捂住他的嘴。差役那聲喊就悶在了嗓子眼裏。
耶律適祿沉聲問:“關在重犯區的陸莊主呢,哪裏去了?”
“你是問姓陸的嗎?昨天病死了。”
“胡說,陸莊主是欽犯,你們怎麼會讓他病死?你要是膽敢說半句虛言,本人馬上送你去見閻王。”
“大……大俠,小的說的是實話,小人親眼看到他死去的,而且郎中也診斷過了,說陸莊主沒了氣息,月有圓缺,人有生死,這是上天注定的,誰也逃脫不了。”
耶律適祿伸手一送,將差役扔了下去。差役淩空掉了下來,一聲尖叫,可是,隨後,他就兩腳穩穩地落在地上,並未摔倒。原來,耶律適祿手中用了巧勁,這一推一送力道恰到好處。
差役這聲喊,驚動了大牢內外的看守。睡覺的差役都睜開眼,紛紛跑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他……他……”那差役剛想說什麼,一抬頭,隻見房頂上的耶律適祿已經沒了蹤影。
這時,隻見常知非和霍雨佳從暗處走了過來。
眾差役慌忙行禮。
常知非擺擺手,道:“剛才出了什麼事?”
那差役上前抱手,道:“常大人,剛才有一武功高強的漢子,挾持了小的,打聽陸莊主的事情。”
“你是怎麼說的?”
“小的實話實說。”
“嗯,姓陸的突然得急病而死,也是出乎本府意料,如果皇上追問起來……”
“大人,都怪我們看守不利。”
“算了,你們也算盡力了,畢竟日夜不停地輪流看守,你們也夠勞累的,陸莊主的事一切由本府承擔。”
“謝大人。”
常知非和霍雨佳對視一眼,都笑了。
兩人回轉衙門內廳。落了座,常知非道:“霍捕頭此計甚妙,不但騙過了那賊人,連差役們也信以為真。”
“托大人的福,這件事小的認為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就沒敢聲張,親自做了處理。”
“姓陸的幾時才能醒過來?”
“這顆寧心丸是小的去年外出辦案時在尼姑庵得到的,當時,玄儀師太說吞下此丸,人可在三十六個時辰內氣息全無,起到靜心安神的作用,沒想到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處理陸莊主的事時還有沒有其他人看到?”
“沒有,姓陸的吃了藥後,就人事不醒,小的讓差役找來郎中,郎中親口對大家說的,姓陸的已沒了氣息,隨後,小的命兩名差役將他抬到亂墳崗,下葬後,趁兩名差役離開,小的暗中又把人帶了回來,鎖進了天下第一莊的暗室裏。”
“霍捕頭此事做得相當嚴密,看來,那賊人已經相信了。”
“但願吧,那賊人並非簡單人物,不過,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姓陸的又回到了自己的莊內。”
“天也快亮了,賊人已去,你我可以心安,霍捕頭,去休息一會兒吧。”
“是,小的告退。”
天色漸亮。耶律適祿走在大名府的街道上,神情有些沮喪。他不遠千裏來到宋境,希望能夠找到羊皮的主人,破解其中的秘密,沒想到在此關頭,陸莊主居然死了。他有些悔恨,如果不是自己狂傲自信,留下什麼三日後劫牢的豪言,當日衝進重牢區,就把陸莊主劫了出來,那麼現在,羊皮的秘密也許已經解開了。那羊皮之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萬一不是武功秘籍呢?不會的,那陸莊主乃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是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他所珍愛的東西,除了武功秘籍,又會是什麼?但是,既然裏麵藏著武功秘籍,陸莊主為何自己不練,他若將秘籍上的武功學會,也許就不怕李憲了,可能是他悟性差吧。
耶律適祿一邊走一邊想,腦袋裏冒著一個又一個的問號。這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街道的遠處傳來。
“大家讓一讓,快讓一讓,我要看郎中。”
耶律適祿抬頭一看,隻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尼姑,拉著一個平板車在大街上奔跑著,平板車上還躺著一人,似乎也是個尼姑。耶律適祿認出來了,小尼姑正是靜雲,他飛奔幾步,來到近前,俯身一看,車上躺的正是玄儀師太。
靜雲看到了耶律適祿,忙道:“耶律將軍,你怎麼在這裏,快幫幫我,師父突然人事不醒,靜雲要帶她去看郎中。”
耶律適祿慌忙接過車轅,一邊往前奔,一邊問道:“玄儀師太怎麼會人事不醒?”
“我也不知道,昨天夜裏,師父她老人家突然說閉關,讓我不要打擾她,今天卯時,我去靜室想給她送些早齋,誰想,靜室的門關得嚴嚴的,靜雲心裏就奇怪,師父從來不閉關,怎麼突然想起閉關來了,靜雲怕師父什麼事想不開,從窗戶裏翻進去一看,師父就這樣了。”
“令師已經沒有了氣息,看她眉頭緊鎖的樣子,似乎被什麼煩惱事纏繞著。”
“是啊,靜雲也這麼想。”
“這幾天,庵裏發生過什麼事嗎?”
“庵裏?是了,前天庵裏來過兩個人,其中一個年輕的公子,自從見了他後,師父就魂不守舍,情緒不穩。”
“一個年輕的公子?小師父,玄儀師太怎麼會對年輕的公子動心?”
“你少來了,誰說我師父是對人家動心了?”
“那她怎麼會見了這位年輕的公子後就心煩意亂了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師父的病和那公子有關,師父肯定中了他的暗算。”
“看樣子,玄儀師太已經死了。”
“不,不許你亂說,我師父每天向佛清修,是要長生不老的。”
“好,好,好,你師父長生不老,她吉人天相,好了吧。”
耶律適祿見靜雲突然柳眉倒豎,小嘴撅了起來,不敢再多說了。這時,前麵出現一齊記藥鋪。
“到了到了,就是這裏。”靜雲腳下一停,上前敲門。此時,藥鋪的郎中還沒有起來。過了一會兒,裏麵傳來應聲:“是誰啊,來的這麼早?”
靜雲喊道:“齊郎中,我家師父病了,您快給看看吧。”
門一開,出來一個六旬左右的老者,花白的胡須,便是藥鋪的齊郎中。齊郎中看看靜雲和耶律適祿,又往車上看一眼,道:“是玄儀師太嗎,快把她抬進來。”
耶律適祿抄起玄儀師太,快步來到藥鋪裏,輕輕地把玄儀師太放在床上。齊郎中號了號脈,撫須沉思。
耶律適祿道:“齊郎中,玄儀師太是不是已經……”
靜雲跳了起來,指著耶律適祿道:“不許你胡說。”
耶律適祿忙道:“聽郎中的,咱們聽郎中的。”
齊郎中站了起來,凝著眉頭來回地踱步。
耶律適祿忍不住又問:“齊郎中,玄儀師太她……”剛說到這裏,見靜雲向自己瞪來,慌忙閉了嘴。
齊郎中自言自語地道:“怪啊,怪啊,這真是一種怪病。”
靜雲高興地跳了起來,道:“郎中說了,是病,師父隻是得了病,並沒有……”說到這,靜雲忙捂上嘴巴。其實,她也以為師父已經死了,隻是不敢相信,不想相信而已。齊郎中搖搖頭,道:“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從脈象上看玄儀師太心脈還在微弱地跳動,但是,人已經沒有了氣息,難說她會不會活過來。”
靜雲搖著齊郎中的胳膊道:“齊郎中,隻要心還跳就好,您快救救師父,您一定能讓師父活過來的。”
齊郎中道:“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現在就看玄儀師太自己了,她應該是服了一種藥,在藥力的催動下神思停止了活動,隻護住了心脈。”
靜雲道:“是啊,是啊,我好象看到靜室的桌子上擺著一個藥瓶,齊郎中,師父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靜雲都急死了。”
“難說,也許兩三天吧。”
耶律適祿猛然想起一事,道:“郎中,陸莊主死時是請您診斷的嗎?”
齊郎中道:“是啊,這位兄弟怎麼知道?”
耶律適祿道:“本人有位朋友在官府裏,是聽他說的,齊郎中,差役們都說他是得急病死的,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從陸莊主身上,並看不出什麼病來,他的樣子和玄儀師太差不多,也是氣息全無。”
“那他的心脈還有沒有跳動?”
“也和玄儀師太一樣。”
“這麼說,陸莊主未必死去?齊郎中,你誤斷人死可是有背良心的。”
齊郎中一慌,忙道:“其實人咋死之時,大多是這樣樣子,氣息雖止,心脈尚還遊動,而玄儀師太不同,靜雲小師父從庵裏將她拉到這裏,尚還保持著微弱的心跳,所以,本郎中才說她並未真正死去。”
耶律適祿點點頭,對靜雲道:“小師父,令師一定會醒來的,你不要擔心。”靜雲坐在床邊,望著玄儀師太出著神,並沒有聽到耶律適祿的話。靜雲在想什麼呢?他腦子裏滿是那個年輕公子的影子。
那年輕公子瀟灑俊逸,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富貴之氣,而且舉止文雅,談吐不凡,靜雲自見了他的第一眼便心裏怦然心動。
靜雲雖然跟隨玄儀住在庵裏,卻並未出家。玄儀曾對她說,等長些歲數,就給她找個如意的郎君。當時,靜雲還不依呢。現在,她已是豆蔻年華,懷春少女,與前兩年大不相同了。
靜雲暗暗祈禱,菩薩保佑,千萬不要是那公子傷了師父,否則,靜雲可就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