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對野獸傷人之事已有耳聞,他自然知道是靜雲惹出來的亂子。但在徽宗眼裏,這點亂子又算得了什麼,不過,那些野獸畢竟是他多年來圈養的,如果一隻隻都被靜雲放走了,的確心疼。因此,徽宗馬上去了別院。靜雲見了徽宗,自然免不了一陣撒嬌。

“萬歲啊,你這十幾天幹什麼了,怎麼老是不來別院,靜雲一個人呆在這裏,悶死了。”

徽宗拍拍靜雲的肩,道:“朕忙嘛,今天一件事,明天一件事,這天下的事總是處理不完。”

“哼,你分明是不想理人家,朝廷這麼多官員,養著他們幹什麼?白吃閑飯啊,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也要找你,累也把你累死了。”

“唉,誰讓這大宋江山是朕的,朕自然要理,再說,很多事也不是大臣們決議的,必須朕點頭才行。”

“好了,好了,萬歲,你難得來一趟,靜雲可不喜歡聽你說朝廷裏的事。”

“那就說說別院裏的事,小栓子還聽話吧?”

“聽什麼話,羅裏羅嗦的,膩煩人,每次我要放野獸,他都不許,萬歲,你還是把他帶回去吧,靜雲寧願一個人住在這裏。”

小栓子在一旁聽了,嚇得渾身發抖,慌忙跪倒,道:“萬歲爺,您老開恩啊。”小栓子雖然嘴裏央求,心裏卻一百個盼著徽宗把他調回宮內。在宮裏,他雖然要看這個那個的臉色,甚至每天跑裏跑外,忙個不停,但總比伺候刁蠻的主子好多了。

徽宗擺擺手,對靜雲道:“沒人照顧你的生活怎麼行,朕也不放心啊,靜雲,這一陣你放了多少野獸了?”

“誰知道,反正沒有十隻,也有八隻了。”

“走吧,陪朕去後院看看。”

徽宗在靜雲、小栓子的陪同下來到後院,見自己圈養的野獸少了大半,除了還有幾十隻大型的野獸,小動物幾乎一隻也沒有了。徽宗一陣感傷,不由沉著臉道:“靜雲,你不覺得這樣做太過分了嗎?”靜雲眼圈一紅,道:“萬歲,靜雲知道你喜歡這些動物,可是,你曾經答應靜雲,要天天和靜雲在一起,一開始,你是做到了,可後來呢……靜雲知道你忙,也不能做一個不通情理的人,所以就呆在這裏等你,你替靜雲想過沒有,靜雲自己在這空曠的別院裏,要是不拿這些野獸找點樂子,會悶死的。”

徽宗見靜雲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一軟,攬過她的肩,道:“好了,朕知道冷漠了你,放野獸的事朕不怪你,可是,這樣的事以後不能發生了。”

“不,靜雲還要玩,除非你讓人陪著靜雲玩。”

“有小柱子還不行嗎?”

“小柱子?”靜雲撇著嘴道:“這個沒頭沒腦的小太監,隻會讓靜雲看著鬧心,萬歲,你讓霍雨佳來吧。”

徽宗一愣,不由得望著靜雲,見她一臉天真純樸的樣子,暗道,看來,她對霍雨佳並非有非份之想。

“萬歲,你就讓他來吧,靜雲一個人悶死了。”靜雲搖著徽宗的胳膊,他不答應就不依一饒。

“好吧,朕答應你。”

徽宗心中微微有些不快,雖然他並非不知道靜雲天真無邪,但是霍雨佳是個大男人啊,他怎麼能讓一個大男人天天陪著自己的女人?不過,想想,靜雲確實有些可憐,他曾經答應過她,每天陪在她身邊,但這話顯然是一句謊言。因此,徽宗覺得自己對靜雲有些虧欠,就答應了她,希望有霍雨佳在身邊,她的心情能改善一些,自己也就毫無牽掛了。

靜雲想起一事,道:“萬歲,還有一件事,靜雲心裏不痛快。”

“什麼事?”

“朱雀門附近有一家婆婆餅店,裏麵的婆婆和她兒子差點把靜雲殺了。”

“他們不知道你是朕的人嗎?”

“知道,但是,他們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裏,靜雲讓姓霍的殺了他們,姓霍的不肯下手,自己還受了傷。”

徽宗大怒,道:“你放心,這件事朕會讓開封府嚴辦的。”

徽宗臨走之前,把小栓子叫到身邊,囑咐了他一件事。他讓小栓子盯好靜雲和霍雨佳,一旦他們二人有什麼過分的行為,馬上向他彙報。

第二天早朝後,徽宗把李孝壽留下,道:“李大人,野獸的事朕親自做了調查,別院的確少了不少,不過以後情況會改善許多,朕知道那些野獸放出去肯定傷了一些人,你是開封府尹,就自己處理吧,還有兩件事。”

“請萬歲下旨。”

“第一件事是關於霍雨佳的,你讓他專門負責別院的護衛工作吧。”

“臣領旨,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朱雀門附近有一家婆婆餅店,你讓人去查一查,開餅店的是母子倆,抓了朕的人,還差點鬧出人命來,他們目無王法,不把朕放在眼裏,這件事一定要嚴辦。”

“臣領旨。”

李孝壽接了旨,回到衙門,就把霍雨佳叫到身邊,道:“霍捕頭,萬歲爺關照你,讓你專門負責別院的護衛工作,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是,大人。”霍雨佳心中一喜,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天天看到靜雲了。

“好了,你下去安排一下吧。”

“謝大人。”

霍雨佳出去後,李孝壽將差役小南叫過來,道:“小南,你帶幾個人到朱雀門附近,把開婆婆餅店的人抓起來。”

“婆婆餅店?大人,那家餅店小的去過,開餅店的母子也認識,他們犯了什麼事?”

“抓了皇上的人,還目無皇上,皇上親自過問了,眼嚴懲。”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辦。”小南帶了四個差役出發了。

再說霍雨佳,午時後簡單地收拾了行李,來到了別院內。靜雲見了他,故意道:“姓霍的,你來幹什麼?跑到別院裏免費吃住來了?”

霍雨佳嗬嗬一笑,知道自己這份差事肯定是她向萬歲求來的。霍雨佳認為靜雲對他一定有了好的看法,不然她是不會讓自己過來的。靜雲呢,見了霍雨佳確實心中有些異樣,她自己也搞不清,為什麼有這種想法。霍雨佳給自己收拾了一間房子,然後來到靜雲的房間,兩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仿佛都成了啞巴,誰也不說話。

一晃天就要黑了,小栓子端來飯菜,道:“姑奶奶,霍捕,該吃飯了。”

飯後,霍雨佳張了張嘴,很想鼓起勇氣,約靜雲到外麵走走,但是,話到嘴邊,卻吐露不出來。他有兩大顧慮,一則,靜雲是萬歲的人,自己有非份之想,已是死罪,二則,他不知靜雲對自己是什麼想法。他看看靜雲,道:“本捕去外麵看看。”

霍雨佳自己走了出來。外麵,涼風習習,月光如銀。霍雨佳抬頭望著夜空,許久,突然,他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香氣撲鼻,靜雲在他的身邊坐下,學著他的樣子,也抬頭看著夜空。

月亮掛在高高的天空上,讓兩人都有一種清冷、孤獨的感覺。

霍雨佳道:“靜雲姑娘,你聽說過嫦娥的故事嗎?”靜雲點點頭,道:“小時候聽說過。”霍雨佳道:“嫦娥是一位神話人物,傳說她是後羿的妻子。《準南子·覽冥訓》寫道: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喪,無以續之。民間傳說,很久以前,後羿到山中狩獵,與嫦娥相見於月桂樹下,二人以樹為媒,結為夫妻。堯時,天上出現十個太陽,後羿射掉了九個太陽,留下了一個。後羿從西王母那裏得到了不死藥,告訴了嫦娥。嫦娥服藥後飛到了月亮上。嫦娥在廣寒宮裏寂寥孤獨,隻有砍伐桂樹的吳剛和搗藥的玉兔相伴。”靜雲喃喃地念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霍雨佳轉頭看看她,輕輕地說:“月宮雖好,卻不能與相愛的人廝守,有情人都應該明白嫦娥這顆孤獨的心。”靜雲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這時,小栓子走了過來,道:“姑奶奶,霍捕,誰說嫦娥在廣寒宮裏孤獨啊,不是還有玉兔和吳剛陪伴嗎?”

霍雨佳笑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小栓子摸摸腦袋,道:“小栓子不小了,都十六了。”靜雲喃喃地道:“靜雲乍離開大名府時,也是一十六歲,一晃數年過去,想想這些日子,又有多少不與嫦娥相似呢。”

霍雨佳見夜色中,靜雲眼裏亮亮的,顯然已經觸動內心,雙眸潮濕。他不想讓靜雲太過傷心,因為她本身是個追求快樂,無憂無慮的女孩子。

“好了,時候不早了,各位都去休息吧。”霍雨佳率先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但是這一夜,霍雨佳卻心潮翻滾,望著窗外的夜色,難以閉上眼睛,直到卯時,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霍雨佳正睡得昏沉沉時,突然被小栓子推醒了。

“霍捕頭,你快去看看吧,姑奶奶又在後院發脾氣了。”

霍雨佳趕緊和小栓子來到後院,隻見靜雲拿著一把柳條,在抽打著一隻猴子。那隻猴子已被她抽得遍體鱗傷,無奈身子被鏈著,想躲都難。霍雨佳急忙道:“靜雲姑娘,你怎麼又拿她們出氣?”

“本姑娘心裏煩,看著它們別扭。”說著,靜雲劈頭蓋臉,一柳條抽在猴子的頭上,猴子慘叫一聲,突然一把抓在靜雲的胳膊上,頓時劃了一道口子。靜雲氣急,抓起一塊石頭就要砸,被霍雨佳硬生生地拉了回去。回到靜雲的房間,霍雨佳細心地為她清洗了傷口,上了些藥,包紮好,這才道:“靜雲,你心情再是不好,也不能找動物們出氣啊,咱們是生命,它們也是生命,你跟隨玄儀師太應該知道眾生平等的佛理。”

“霍大哥。”靜雲突然伏在靜雲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別這樣。”霍雨佳一時手足無措。他見小栓子就站在一邊,覺得喊尷尬,忙道:“靜雲,你別難過,別難過……”

靜雲卻緊緊地抱著霍雨佳,道:“霍大哥,靜雲住在這裏好寂寞,這幾年真的好寂寞啊。”

霍雨佳伸了伸手,鼓起勇氣,在她背上拍了幾拍,道:“這樣不是很好了嗎,以後本捕會天天陪著你的。”

靜雲破泣為笑,道:“咱們說好了,你不許走,不能像皇上一樣說話不算數。”

“不走,本捕不會走的,皇上日理萬機,本捕就是負責保護你。”

“那好,現在你就陪我出去逛逛。”

“你的手臂……”

“沒事了,一層皮,走啦。”說著,靜雲站了起來,並挎著霍雨佳的胳膊。霍雨佳看看小栓子。小栓子忙道:“小栓子還小,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