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時中等人也覺不妥,於是,眾大臣紛紛去找徽宗。

徽宗見李棁又隨吳敏、白時中等人走了進來,有些不悅,道:“各位愛卿還有什麼事,朕要休息了。”

吳敏跪倒道:“請萬歲收回聖命。”徽宗看看李棁,知道他已將欲遷都的事告訴了這幾個人,於是淡淡地道:“各位愛卿,朕也是為了大宋的江山著想,汴梁無天險可守,一旦金人踏過黃河,京都就要危急,你我君臣也難以保全。”吳敏道:“萬歲顧慮不錯,隻是,京都乃太祖所定,根基牢固,一旦遷都,勢必引起民眾情緒慌亂,前線也會軍心不穩,請徽宗三思。”白時中道:“是啊萬歲,我大宋建都汴梁近二百年,一旦遷都,勢必動了大宋的根基,對我朝不利啊。”在眾人的勸說下,徽宗隻好道:“好了,就依各位愛卿之意吧,朕不再考慮遷都一事。”

當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金人大舉進犯宋國時,宋國河北、山東境內盜賊四起,徽宗隻好命內侍梁方平帶人前著鎮壓。那梁方平是童貫的徒弟,梁師成的遠房兄弟,武功已達一流高手的境界。眼看河北、山東盜賊未平,河東、陝西等地又發生地震,兩河、浙西、環慶、涇原,及京東、京西一帶受災嚴重,震後又下了一場雨,雨後天氣驟變,到處結滿了厚冰。徽宗急命工部侍朗孟撰籌集米五十萬斛,發往災區。

天下災荒,有兩者,一曰天意,一曰人為。

天意或不能防,有時,人為也難以躲避。

比如朱勔。曾接替童貫的職務,為蘇州應奉具和杭州造作局的主事。因燕山回歸,徽宗一高興,封賞了一批大臣,朱勔被封為寧遠軍節度使。寧遠軍位於今廣西容治縣,雖然偏離汴梁,但由於朱勔這些年為徽宗搜集天下寶物,深得寵信,因此,權傾一方。

雖然,當年方臘曾打著誅滅朱勔的旗幟,在中原掀起過一次大的風浪,但是,朱勔到了寧遠軍,還不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朱勔到了廣西後,幾乎吃遍了廣西當地的特產,如羅漢果、荔枝、香蕉、柑橙、菠蘿、桂圓、芒果、山楂、香菇等。地方官員,有一些拍朱勔馬屁的,不用朱勔說,都主動奉上從民間搜集來的異寶,有象牙筷子、紅木床、鏤金腰帶、犀牛杯等。

一天,朱勔聽到在寧遠軍東南的羊角寨裏有一塊奇石,於是帶兵去了。那塊奇石被當地當供奉在土山上,奇石寬一尺,長三尺,如一個枕頭,兩頭高,中間凹。高的地方有一尺,凹的地方隻有半尺。

據當地人說,唐朝楊貴妃小時候曾枕過這塊石頭。因此,此石就成了當地人心目中富貴的象征。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人前來上香,有祈求財富的,也有祈求美貌的,也有祈求權貴的。

朱勔非常高興,馬上命兵士搬石。兵士剛要動手,從寨子裏奔來幾十個百姓,一層層地將石頭圍了起來,每個人都怒目而視。朱勔道:“要活命的就趕緊退下,否則,別怪本大人手下無情。”

盡管朱勔不停地威脅,那些人一個個手持竹棍、木棒,大有一副與石頭共存亡的態勢。有人道:“此乃我寨中的奇石,你們不能搬走。”

“怎麼,你們敢抗官不成?”

“在我們眼裏,沒有官,隻有奇石,奇石可以保我們安康、富貴,官能保我們什麼?”

“大膽,你們這麼說是蔑視朝廷軍隊,無視本大人的存在。”

“快把石頭放下。”百姓們吼道。

朱勔一咬牙,道:“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好,本官就超度了你們吧,來人,給我殺,一個都不留。”

眾兵士各持刀劍,朝著百姓們衝了過去。

刀光劍影,血光衝天。

在陣陣慘叫聲中,一個個百姓倒了下去。最後,有幾個百姓,撲在奇石中,雙手環抱了石頭,任朱勔怎麼拉也不鬆手。

朱勔命人砍斷百姓的手臂。百姓斷了的手臂仿佛長在石頭上,仍然難以拆開。

朱勔也有些驚慌了,讓兵士搬著石頭,匆匆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盜賊和災民的事剛告一段落,金人大舉進宋,北邊諸郡皆陷,西路朔、武、代、忻等州也被金人鐵騎踏過,太原危急。

軍情奏折一封接著一封地送到京城,徽宗慌了,派人去召童貫。

其實,不用徽宗召,童貫已經從太原逃了回來。

童貫接到金人大舉進軍的消息後,就收拾東西倉皇南逃。知太原府張孝純擔心影響到士氣,因此勸阻他說:“童公公,下官以為公公不該此時離開。”童貫問道:“為什麼?”張孝純道:“前番馬擴將軍提醒您注意邊境防禦,您沒有接受他的建議,現在,金人一路攻克朔州、武州、代州、忻州,又攻克了石嶺關,眼看麟州也要失守了,太原很快就會麵臨金人的攻擊,您怎麼能走呢?”童貫道:“張大人,本公不過是宣撫使身份,太原行政上的事有你處理,防務上的事有王稟將軍,若兵民、錢穀、戶口、賦役、獄訟聽斷之事有拿不定主意的,你可交由通判王芨相商處理,本公在與不在沒什麼大不了的。”張孝純見童貫去意已決,不便再勸,隻好道:“童公公可否晚上再走?”

“晚上?不,不行,本公要是等到晚上,怕是走都走不了啦。”

“那……您可否化裝而出?”

“為什麼?”

“下官不想讓百姓知道您已經離開。”

“這個……好吧。”

童貫急於離開這危險之地,於是答應了張孝純的請求,和手下的人化裝而出,向京城汴梁逃來。

童貫剛進汴梁,便遇到了內侍李毅,此時,童貫已經換回了自己的官服,李毅下馬見禮,道:“童公公,萬歲急召您上殿麵君。”“知道了。”童貫整整衣冠,隨李毅去了大殿。

徽宗見了童貫,忙問:“童愛卿,金人兵分兩路,犯我大宋,你可知道?”童貫道:“萬歲,臣已經知道了,太原恐怕已經被金人圍困起來了。”徽宗道:“卿可知金人東路軍距京還有多遠?”童貫道:“按軍情分析,隻有半月距離了。”

“卿可有什麼對策?”

“臣已命馬擴馬將軍趕往金國交涉,希望金人能重和修好,遵守盟國條約。”

“馬將軍可有來信?”

“來是來了,不過……”

“不過怎麼了?”

“馬將軍趕奔完顏宗翰的營中,希望能說服他,隻可惜,金人以我大宋收留張覺並處死其為由,看來戰爭已不可避免。”

“這……這……”徽宗麵色慘白,一時呆然無語。

“萬歲,看來這次金人決心要滅我大宋啊。”

“難道沒有緩和的餘地嗎?”

“臣自太原來時,完顏宗翰放出話來,要求我們割讓黃河以北的國土。”

“什麼?黃河以北?”

“是。”

“好大的胃口。”

“所以,臣沒有答應金人。”

徽宗低頭半晌,問道:“各地戰況如何?”童貫道:“除了金人犯我大宋,西夏也趁機入侵,南關、遼州、文水、保州、廣信軍、真定、子夏山等州府戰爭慘烈,除保州、廣信軍沒有攻破外,其他各地都已淪陷,南關解潛、遼州劉韐、文水張灝、張思張、子夏山折可求等部全部潰敗,威勝、隆德、汾、晉、澤、絳等地百姓都渡河南逃,黃河以北大多州府隻剩下空城。”

徽宗沉吟半晌,對諸大臣道:“朕決定封太子趙桓為開封牧,加強京城的管理,各位以為如何?”眾臣皆不語。

徽宗道:“各位,以後軍情緊急時,可找太子商議,朕最近要巡幸金陵等地。”吳敏出班道:“陛下巡幸之計已決乎?”徽宗沉吟未語。

吳敏繼續說:“金人入犯,京師人心慌亂,有欲逃者,有欲守者,甚至,有欲反者,如果萬歲聽任這前後兩種人存在,國家必亡。”徽宗駭然。實際上,他將汴梁的事務交給兒子,就是想趁機躲開這是非之地。說是巡幸,其實就是出逃。朝中大臣沒一個傻子,誰都看得出來,但是,沒有幾個人敢像吳敏般直言。

徽宗臉色變了數變,才問:“吳愛卿,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吳敏道:“陛下要巡外,但是,萬一汴梁固守不住,金人攻克京師後,勢必會追萬歲而去,那麼,無論萬歲巡幸到哪裏,都不得安寧,怎麼辦呢?”徽宗額頭浸出了汗,歎道:“這正是朕煩惱的地方啊。”吳敏道:“隻要萬歲肯於任用能者,則京師必定固若金湯,京師得守,萬歲也可以安心地四處巡幸了。”徽宗點點頭:“卿說的有理,可是誰能力保我京師呢?”吳敏道:“曾任太常少卿李綱應該勝任。李大人剛正不阿,忠義為國,聽聞金人來犯,曾與臣議過,希望能得到萬歲的信任,願誓死守城。”

“李愛卿現在何處?”

“李大人就在臣府上,可讓人去喚。”

徽宗應允,命人去傳李綱,同時升吳敏為門下侍郎,輔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