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她突然出現在找的麵前時,一切都順理成章。

那天下著很小的雨,在公交車的站牌下,很多人打著雨傘。但有一個女人例外,她提著一個黑色手袋,一襲黑衣,任遊絲般的雨纏上她曲線玲瓏的身體。

遠遠的,我就看見了在人群中沒有打傘的她。我的目光與她有刹那間的碰觸,準確地說是交鋒。我想,我的眼神也許有連我自己也未覺察的熱烈。而她,或許是因為一身的黑色和黯淡的天光,遮住了她心底的一些真實,表麵上看去,她的目光是不動聲色的。

這個陌生的女人吸引了我。

雨突然大了起來。這時,我已撐著傘站到了離她很近的地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我居然開口向她打招呼,並且試探地向她微笑。

她的反應令我有些意外。不像有的女人,對陌生男人的招呼,通常隻是嫌惡地躲避,或者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來應對。而她隻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雖然我無法猜測她的眼神後的東西,但我卻有足的興趣來琢磨這個陌生的女子。

更出人意料的是,她走到我麵前,表情很自然,並用耳語般的聲音說:可以躲到你的傘下嗎?我有如獲大赦的感覺,向她微笑,在。傘下為她留出足夠的空間。

車開過來,人們爭先恐後地擁上去,我們兩個在傘下隻是對視了一眼,好像心有靈犀,都沒有挪動半步。直到車子把那些嘰嘰喳喳的男女統統拉走,我們兩個依然在傘下。隻是猶疑了片刻,她便把頭枕在我的肩上。她說,對不起,我有些累。當時,我沒有覺得絲毫不安,反而順勢攬住了她。

在這座流行時尚倏忽幻變的城市中,兩個相遇不多時便攜手同行的陌生男女。也許,隻是都市愛情的一種實錄,沒有人會覺得誇張。要不,城市繁華的後麵,哪來這麼多紛紜生動的愛情故事呢?

我邀請她去不遠處的咖啡館小坐。看得出,她非常喜歡我的邀請。於是,我們便像戀人般地坐到了那家咖啡館臨街的座位上。對於這種電影一樣的邂逅,我們誰都沒有多話,好像一張口便煞了風景。我們隻是愉快的喝著咖啡,偶然聊幾句。

這讓我發現,和一個陌生女人坐在咖啡館,哪怕隻是很安靜地坐著,也是一種非常愉快的事。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很新鮮的經曆,我熱愛這種方式,我猜她也是。因為,在喝咖啡時,她的嘴角始終洋溢著繽紛的笑意。

我渴望和陌生女人接觸的念頭,在她的麵前濃烈了起來,我們因此有我多次喝咖啡的經曆。在一起的時候,我們談話內容無邊無際,沒有任何的負累。她說男人的壞話,我則說著對女人的不滿。她的騷擾,我幫出應對的措施,我抱怨事業的不順心,她則輕聲細語地安慰著我。我們熟悉的隻是如此,別的一無所知。我們對各自的保留有一種默契。在固定的咖啡館見麵,出了門我們相背而行一霜離去。

這樣的方式保持了很久,我對她的一顰一笑早已相當熟悉,可是細想又仿佛是完全陌生的。正因為如此,我才發現我有些欲罷不能。每次分別後,我都渴望著下次咽咖啡的時間快些到來。

那一天晚上,在看完電影出來沿街散步的路上,我第一次吻了她。我有點失常的激動,而她卻很鎮靜。那個晚上,我第一次失眠,因為我突然嗅到了一絲愛情的氣息,顫栗的殘酷的愛情的氣息,在我以為很能把握自己的時候,我卻意外地被繳械了。

和一個陌生女人相愛?我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邏輯上的錯誤。

愛情必然意味著全權掌握她一舉一動後麵的含義,她每天出沒的所在,她諱莫如深的過去和未來……關於她,我無法不想知道她的一切。可是出於直覺的感應,我不敢貿然前進,對一個想用隱秘包裹自己並在我的隱秘中找到安全和樂趣的女人,我不敢莽撞地破環我和她來往的現狀。

於是,我隻能小心翼翼地努力。在我們又一次在咖啡館聊完天之後,我試圖邀請她到我的單身公寓裏坐坐,但她一愣之後,微笑:還是不要破壞我們苦心經營的神秘,好嗎?

我無言以對。我不能勉強她,當然不能。為著男人的風度,我吞下的苦果,是日複一日內心的虛弱和疲憊的自我掙紮。

我和她仍然在不斷地見麵,在咖啡館,在酒吧,在電影院,在免費開放的公共綠地,她會溫存地依偎著我,每個看見我們的人都會把我們當作親密的戀人,隻有我自己知道,這是未確認的愛情。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她絕不是舉止輕桃的女子,我敢打賭說她對我的親近,甚至有一種無邪的純真在其中。為此,我不知道該感謝她對我的信賴,還是責怪她對我當代內心真情的忽略。

她是怎樣一個神秘的女子,非但越來越情不自禁地自問時,我知道我完了。陌生女子的神秘,非但不能滿足我對愛情的理想,反而是一種讓我不知所措的折磨。我沉不住氣了。我開始害怕有一天她會突然消失,而我卻無從尋找。我曾經在夜裏,幾次偷看過她隨身攜帶黑包手袋。然而,除了一些女人的化妝品,沒有任何可以透露她身份的東西,我失望極了。我也曾想過悄悄跟蹤她,但終於覺得那很重鄙,最後放棄了。

我漸漸明白,她是有意的,她不願意讓這種陌生卻又是親密的關係陷入瑣碎的真實中。這激起了我倔強的自尊,我選擇了寧可在沉默中折磨自己,也不開口打探她的真實情況。而她,讓我泄氣的是,她不折不扣地遵守著我們的默契,從不詢問我的背景。

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親昵狀態,維持了一年的時間。想來有些離奇:我居然用了一年的時間,愛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在這個城市最冷的季節裏,她突然不再出現在我麵前,沒有任何的預兆,讓我碎不及防。一開始我以為她很忙,但兒個星期過去,仍沒有任何的消息,仿佛是團蒸汽,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突然感到,我和她的來往已經走到了盡頭,她不會再出現了。我前所未有地失落,我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有些荒唐,卻敵不過來自內心的傷感。

我拚命回憶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漸漸地回憶起一些能夠說明她突然離去的理由。

她曾經笑著說:我們隻適合保持這種陌生的感情狀態,並不適合結婚,哪一天倦了就離開。我還隱約記得,她說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了這種方式,不用說再見。也許,她已經厭倦了我,也許她找到了適合結婚的男人。

我沒有任何可以找她的方式,我甚至懷疑她告訴我的這個名字也是假的。我像是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夢醒了,卻不想回到現實裏來。

一個人的生活又開始了。我想,和陌生人相愛注定是一種沒有結果的。愛情就是彼此徹底地敞開,就是近距離到發現對方一切的瑕疵,就是見到你所不能忍的而你必須忍。是的,這才是愛情的真相,生活的本來麵目。我和她,隻是一場感情的幻遇。

熱戀時.彼此總會有意無意變現得很好,一旦去旅行,會累會乏,弄不好就要露出馬腳,或許又會有意外狀況,難免有陋習顯現。

相愛就別去

表妹打算趁長假和男友出去玩,一臉甜蜜地讓我給點建議。

我並非唬她:“若你想美滿婚姻有個好的開始,打吧,消這個念頭有小兩口一下火車就去離婚的呢!”

她當我尋開心,其實我是深有感觸。因為當初我與老公就差點為此玩完。那時還是男朋友的他也是出於好意,想有個機會聯絡感情,於是拉了一幫同學帶上各自的老婆或女友,一行六七人浩浩蕩蕩開赴杭州。那年還沒有“黃金周”,“五一”出行的人特別多,在梅隴火車站差點沒被擠死,_上了車也是一路站到底。人多主意多,彼此又不熟悉,最後一下車竟隨便找個小旅館了事,於是洗澡洗到一半沒水,睡覺睡到一半沒了冷氣,我好好的心情全沒了,再也提不起興致。那年五月的杭州熱得不像話,頂著大太陽走白堤像是野戰行軍。總算和大夥分開可以分頭行動了,我和他拿著地圖,差點沒在大街上打起來。

回來後,我講他不會照顧人,他講我任性自私。後來和好了起看洗好的相片,所有景物一概模糊,明明是“曲院風荷”,他說;“不對,我肯定是‘南屏晚鍾’。”那次出遊既損感情又浪費錢財,事後他不得不承認是一大昏招。

很少有一起外出旅行不吵架的男女,常常是原來沒問題的回來就有問題了,若能經得住一同旅行考驗的男女,今後共同生活一定是絕配。熱戀時,彼此總會有意無意表現得很好,一旦去旅行,會累會乏,弄不好就要露馬腳,或許又會有意外狀況,難免有陋習顯現。婚後,相處時間長了,打回原形,一起出遊時對方失態些也會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旅途上可以把對方照顧得舒舒服服的人不多,若想少點麻煩就得有一個閉嘴。女友與老公去北京,她拿著地圖前麵開路,老公隻管背個包墊後,一切都聽老婆指揮,不吵不鬧太平無事。回來後,她老公大呼過癮:“老婆,以後你帶我出去,咱們還這麼玩。”

若正熱戀,想有個美好的記憶還是別去旅行;若正失戀,去旅行浪費錢財且不能自救,肯定不會有奇跡出現;若正瀕臨失戀,也別去旅行,從沒聽說有在旅途上愛火重燃的先例。

我們就這麼默默地忘著,大約有三分鍾的時間。沒有想象中熱烈的擁抱、親吻,也沒有喜極而泣的淚水。我們像一對老朋友一樣地對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