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 晴。
今日學校休息一天,餘本無課。八時至竹竿巷訪韓士鴻。其鄰居趙伯葵之房屋有意讓售,餘愛其地點適宜,價亦隻須二千元以內。姑領觀,而小如鬥,不能愜意,即返校。因高平南京劃款已到,分別將公私本息歸清,親至中國銀行入折。惟現水每百元六角,亦不便向高平再算也。返寓午膳後,赴法校授課,講義已完竣。退班後,順訪林同莊,知蕭紹塘工局尚未正式有部複,但雲胞弟事必有希望,即歸。在寓洗澡自今日始。
紀念〔事〕連日勞頓,今日更倦。
二十八日 晴。
晨六時半,加輿夫一名至江幹,偕夏定侯等二十餘人,獨放小輪赴臨浦湯第致奠。抵該處已十二時,以臨浦小學校為休息處,午餐共三席,乘原輪返,四時抵岸,過吉祥巷小坐,與越川略談近日選舉之紛擾,而教育人員且聯袂奔走,殊堪浩歎。
二十九日 晴。
上午八時到校,與賡三商定四年級修學旅行事,以無錫、南京為目的地,一切查照去年辦理。學校園收獲補助百元,又由校友會劃出四十元,餘均自費。巡校一周,至學校園明遠亭畔小佇。紀念會用費數百元,惟此亭與紀念石可垂永久。下午授課二時,傍晚返寓。八時頃,錢墨卿來,為浙江大學案商預算,餘允其代編,總額約五萬元,開辦費亦如之,惟議會已零星,恐不能成立也。
三十日 晨陰有微雨。
上午至校一轉,查部章大學令,擬一預算,約三萬數千元,惟聞議會已半途將自散,此案未必能實行也。返寓午膳後,小臥,二時醒,囑轎夫搭朝顏花棚。天氣悶熱。晚膳後,大雨雷鳴甚激。
三十一日 晴。
晨五時起,略整行李,乘早車赴滬。同車遇董晢薌、何敬安,閑談消遣。十二時,到振華旅館,寓五十四號,呼膳後小臥。電招蔣夢麟五時來談,知黃任之、沈信卿今晚將赴寧,不能晤談。留學生事,亦無何等辦法。
以讚而不助,使即返東,為餘之主張,托夢麟轉述。聞教育部已派代表來滬,不日可到也。與夢麟至禪悅齋便酌,素菜可口。仍返旅館稍談。夢麟去,餘至東亞公司理發,頗好,用電氣洗刷。十時返,知董晢薌、姚竹林、伯滌三人來過,失候為悵。未幾,吳待秋來談,擬再請其畫冊頁數幀,酌送潤資二十元。
六月一日 陰。
天氣頗涼,旅裝有不足之慮。七時起,早食素麵一碗,尚適口。雇人力車半天,曆訪周湘舲、張讓三、王弁英、範壽康。吾浙留學生事務所在香港路七號。及午,壽康來振華探悉實形(情),已願返東,先要求教育部取消六月十日之限。餘等固不能卸調和之責。同出至高長興便膳後,餘在寓靜坐休息二時。傍晚至怡和餘訪伯滌,途中遇仲濤,即晚有他約。
餘與伯滌至禪悅齋,柬邀吳待秋,不來。晚上無事,一人獨至對門大舞台觀劇,演薛仁貴出世,其第一次投軍,張士貴以名同一字,大怒將斬。亦可見權奸之用心,英雄之挫折,殊可慨也。
二日 晴。
晨起,範運樞叩門而入,知其同新嫂自甬來,寓新旅社,略談即去。
早食後,至寧波同鄉會訪張讓三,開具節略,請其代撰省教育會建築碑文。晤錢念老,蒼髯而紅鞋,好賣老也。議論間,尚有牢騷氣,對於留學生事,加以“有害於國,無益於己”八字,亦竹節之腦精(筋)也。旋出,過大馬路,便購手表一隻,為旅行之用。至新旅社訪運嫂,即出,返振華。
仲濤攜其子來談,同便膳。餘因欲赴蘇,乘人力車至北站。本校修學旅行團已自杭至。職員來者為薑敬廬、朱聽泉、朱少卿三人,餘亦合坐一車,三時到蘇州,覓吳郡旅館而宿。餘惡其不潔,改至惠中。是夜,被鄰室蕩子野妓鬧不成寐。
三日 晴。
五時即起,至吳郡旅館,商定上午遊虎丘。餘雇一驢,因聞距遠,約有七裏,連日少睡眠,懶於步行。未幾即至。途經五人之墓。虎丘雖荒涼,而隱逸高古之致,劍池高塔,確有仙趣。拾石二歸為紀念。本擬再往寒山寺,限於時間即返。餘與敬廬先進城遊玄妙觀,除美貌道士幾人外,一無足觀。在茶肆小坐,食素麵一碗,乘輿至三元坊第一師範參觀。餘因不適,先回旅館。六時五分乘車赴無錫,寓新世界旅社。學生到齊後,沽酒助睡眠。是晚尚安,惟覺有臭蟲,不至(致)為害。
四日 晴。
天氣涼。餘少帶衣服,覺受寒,四肢酸軟。早食後,乘人力車出西門,至惠山。未幾,學生均至,入惠山寺,門懸有“湖山第一”匾額,此湖指太湖也。稍進,到二泉,坐飲清茶,味頗甘美。有寶華照相館,即呼至黃公澗,全體攝影。餘甚倦,先返。午膳不食而臥,欲購五虎湯不得,未發汗。袁叔佘叩門而來,弘文舊友,稍談,渠乘船赴江陰。餘臥至晚,向聽泉借毛絨衫一件,始可禦。旅行寧可多帶衣服。呼大餐牛尾湯、麵包充晚膳。諸君皆上屋頂花園。餘早睡,夢見亡母。遊子有恙,慈魂不離,可感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