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歡心口一跳, 驀地清醒過來。
她在做什麼?!因為一時心軟, 她想將雪肌丸送給想害她的人?她是傻子麼!送出了雪肌丸, 她的臉就隻能恢複到現在的程度, 而這雪肌丸, 是她的夫君千辛萬苦給她尋來的……
雖然沈雲琛一直未提怎麼得來雪肌丸的, 但是顧時歡分明瞧見了他身上多了幾道傷, 當時她就暗暗下定決心,便是雪肌丸不起作用,她也原諒沈雲琛了, 她再也不要同他那別扭,讓他千裏犯險。
而她現在又在做什麼!
顧時歡眼睛裏冒上淚花花,將那些無用的、多餘的同情全部拋諸腦後, 她抱著沈雲琛的脖子, 送上一吻:“阿琛,我錯了。”
沈雲琛扣著她的腦袋, 加深了這個吻。
丫鬟冬霧看得麵紅耳赤, 直到他們結束了兩人的濡沫相.交, 才繼續履行自家小姐吩咐給自己的話, 輕輕道:“回六皇子妃殿下, 二小姐的傷在骨不在皮, 大夫說,便是大羅神仙也沒法恢複她的相貌……我家小姐有幾句話讓我轉達給皇子妃殿下,她說:這事兒本就是顧時彩自找的, 與天無關、與人無尤, 姐姐不許自責不許憂心。”
顧時歡剛才犯拗了,現在也已想開,她對冬霧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訴心兒我很好,叫她也別憂心。反倒要小心淩姨娘遷怒她們娘倆,若是淩姨娘欺負她們了,你可要頭一個跑來告訴我。”
顧時歡從小平易近人,冬霧與她關係極好,不過礙於沈雲琛在這裏,冬霧隻好一本正經地稱呼她,此刻得了她熟悉溫和的笑,立刻“哎”了一聲,領命而去。
紙包不住火,顧時彩大鬧圍場企圖害人反被傷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京城,特別是那些貴女小姐們,日常無聊至極,聽說了這件事便如獲至寶,日日掛在嘴上談論。顧時彩一時名聲大噪,以這種方式達成了自己以往夢寐以求的願望——成為眾人的焦點。
顧時歡聽了,隻是低低一歎,她沒再糾結於此事,她現在全神貫注地在燒製一個青柚瓶,作為太後的壽禮。
到了太後壽辰那日,這瓶子總算燒製好了,雖然她還是左看右看皆不滿意,但是這到底代表著自己的心意,況且也沒時間讓她再做一個了,隻好將這個青柚瓶當成壽禮呈了上去。
早晨壽宴還未開始,她們這些皇家女眷們呈了壽禮,便全部齊聚在雍華宮,陪著太後聊天解悶。
顧時歡照舊如以往一般,坐得遠遠的,偶爾同沈寧安說會兒話,大多數時候仍是沉默。
這時候,太後突然說道:“老六媳婦送與哀家的瓷器,哀家甚是喜歡。”
聽到太後突然提自己的名字,顧時歡先是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便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連忙從座位上下來,盈盈行了一禮:“皇祖母喜歡便好。”
太後身邊的嬤嬤立刻將顧時歡送的壽禮呈了上來。
顧時歡抬頭一看,嘴角的笑便凝固了。
擺在她眼前的壽禮,並非自己送上去的青柚瓶,而是一個白色的大肚細口瓶。依她這些日子跟沈寧安學習的經驗來看,這大肚細口瓶比她的瓶子精致了不知多少倍,堪稱大家之手。
顧時歡抿著唇,心裏不斷湧上越來越多的疑惑。
為何……為何她送上去的壽禮會被掉包?
到底是誰幹的?
那人有何目的?
顧時歡腦子裏一團亂麻。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顧時初,一則上次害她摔碎太後心愛的瓷器之人就是她,二則最近顧時彩被毀了容貌,肯定頭一個找她哭訴,也許她是為顧時彩報仇來了。因此顧時初最有動機再度陷害她。
但是,若是想陷害她,想叫她在太後這裏討不了好,明明可以掉包一件比她那青柚瓶更差的瓷器來,為什麼……為什麼反而掉換了一件更精致的瓷器?
這件被掉換的瓷器,她這個初學者都能看出來精致萬分,何況是愛瓷如命的太後……也難怪她如此喜歡。
這樣的話,豈不是暗暗地幫助了她?顧時初既不會這麼蠢,也不會這麼好心。
若是為她好……顧時歡便又想到沈雲琛與沈寧安來,隻有他們兩個知道她為了太後的壽禮費了多大的心思,而且他們這些皇子公主也是最容易接觸或掉換太後的東西之人。
但是她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他們有多清楚她花在這上頭的心力,就有多愛護她的成果,絕不會一路上鼓勵她親自燒製,卻又在緊要關頭拿更好的瓷器來代替她的。
顧時歡的額頭漸漸沁出汗來。
她看了一眼沈寧安,沈寧安也麵露疑惑,但是卻朝著她偷偷點頭。
她懂沈寧安的意思,太後的模樣看上去著實歡喜,是真心實意地喜歡這件瓷器,不如將錯就錯,認下這件瓷器再說,回頭再調查真相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