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壽禮(2 / 2)

顧時歡深吸了一口氣,寧了寧神,突然向太後行了一個正式的大禮:“皇祖母,這件瓷器,並非孫媳呈上去的賀禮。”

登時,在場之人停下了喧鬧,雍華宮裏寂靜無聲。

太後也斂了嘴角的笑,雙手輕輕撥弄著佛珠,臉上的神色分辨不出生氣與否,隻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顧時歡。

顧時歡繼續說道:“孫媳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呈上去的賀禮竟讓人掉換了。孫媳想呈給皇祖母的壽禮也是一件瓷器,卻是青柚瓶而非眼前這個大肚細口瓶。”

她抬起頭看,迎上太後的目光,誠摯道:“自孫媳初訪雍華宮,摔碎了皇祖母心愛的青柚瓶之後,孫媳日夜不安,這次特意跟著三公主學習燒瓷,親自燒出了一件青柚瓶作為壽禮,希望能以此補償孫媳的過失。然而孫媳資質有限,燒出的青柚瓶遠遠比不上被摔碎的那一件,亦比不上眼前這件大肚細口瓶。這瓶子不知從何而來,但確實不是孫媳燒製的。”

她說完,便又低下了頭,沒有起身,心裏忐忑不安地等著太後開口。

“起來吧。”靜了片刻,太後突然出聲。

落針可聞的雍華宮裏,這三個字便顯得格外地重。

顧時歡輕輕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卻仍做出恭謹的樣子,垂著腦袋等候太後的下文。

太後又道:“歡兒,過來。”這次的語氣帶了顯而易見的親昵與喜歡。

顧時歡心裏重重一頓,她想過太後會發怒,或者仁慈地放過此事,卻沒想過太後會再度叫她“歡兒”,語氣似乎……還挺喜歡她的?

她禁不住上勾唇角,連忙走到太後身邊去,這會兒才敢抬頭,用清麗的眸子看著太後。

太後伸出手來,將她拉到自己身側:“坐下。”

其餘女眷們都屏息凝神,這會兒都不會傻到開口說話,隻安然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靜觀其變。

沈寧安瞧著自家皇祖母的神色,便知道她不會怪罪顧時歡了,因此也安下心來,好奇地看著那邊,看太後到底想說什麼。

“那件青柚瓶陪伴哀家多年,你一進宮,便將它摔碎了,哀家著實惱你。”太後臉上露出尋常老人家無奈的神色,“因此後來對你這孫媳婦啊,哀家故意視而不見,就當你不存在。如今想來,哀家這一大把年紀了,心胸卻是狹隘了。”

顧時歡心頭一跳,連忙琢磨著該怎麼回話,太後卻搖了搖頭,又道:“沒想到你這孩子也不是無心之人,到底記掛著那件事,還特特跟三丫頭學了燒瓷,這衝你這份心,哀家也原諒你了。”

顧時歡不好意思地笑笑:“皇祖母,孫媳……”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更難得的是,你還有一份誠信之心,沒有將錯就錯,反而勇敢地承認了這大肚瓶並非出自你之手。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你算是領悟了。”

顧時歡:“……”

難不成,這瓶子是太後故意掉換的,以此來考驗她?那也太、太無聊了吧……

正這麼想著,卻見太後斂了神色,威嚴道:“哀家會派人調查清楚,這大肚細口瓶到底是何人掉換的。哀家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哀家的雍華宮裏耍詭計。”

太後此話一出,下麵的人各個更加屏息聚氣,察覺到太後的憤怒,無人敢言語。

顧時歡更是如坐針氈,她此刻離太後最近,深深地感受到了太後的怒意。雖然太後已經原諒她了,可是這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威嚴起來,也挺讓人畏懼的。

正在此時,宮人傳報,說六皇子來了。

顧時歡精神一振,心裏一鬆,每次隻要他一出現,她就絲毫不緊張了,總覺得天大的風浪,有他來了都能解決。

沈雲琛跨步而入,跟在他後麵的太監小心翼翼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麵放了的東西讓顧時歡眼睛一亮——她的青柚瓶!

顧時歡揚起了笑,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沈雲琛,沈雲琛也向她投來安心的一瞥,隨即才向太後請了安祝了壽,道:“皇祖母,這才是我家嬌嬌特意給您燒製的壽禮。”

不用他使眼色,後頭的太監連忙將青柚瓶呈了上去,太後接了過來,放在手上把玩。

沈雲琛續道:“不知哪裏來的膽大包天的宮女,竟將嬌嬌呈上去的賀禮偷了出去,正好被孫兒擒獲了,請皇祖母處置。”

他話音剛落,便又從門外來了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地抓住一個宮女的雙臂,將這宮女拖了進來。

那宮女瑟瑟發抖,正準備說話,卻不知看到了誰的神色,連忙咽下了嘴裏的話,隻低著頭,十分懼怕地顫抖著。

這宮女品級低,不是常見的大宮女,然而由於她的主子就住在宮裏,太後一眼便瞧出了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