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邊無際的海水似乎與天交接,海水紅色渾濁,映紅了上空的雲,若不細看,分不清哪些是海水,哪些是流雲。海麵上,猶可見到數不清的屍骨漂浮,似乎推推搡搡,緩緩移動。
我剛靠近便被一股天然力量阻止,自動落在海岸上。
孽海上空,是不許任何東西飛行的。
一個紅色大浪拍打在旁邊的礁石上,在落日的餘暉中,激起了火紅而豔麗的水花。
妖冶而詭異。
一個骨架掛在高高豎起的礁石上,骷髏頭滾在一邊,空洞的眼眶好像在無聲的望著我們。
恐怖而森涼。
這便是孽海。由千萬人之孽,鮫人一族之血肉造就的孽海!
右邊的礁石上,豎起一塊大碑,碑上不知道是誰寫了幾個字——
情深不語,萬孽成劫。
深深的情意隔著冰冷的石碑和千年的滄桑撲麵而來。情藏字中,孽也藏字中。
這塊碑屹立了千年,也許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會看見,可不知,寫著幾個字的人最想要誰看見,那人到底有沒有看見?
看著滿目的屍骨,我歎氣,也許那個人,早就死了吧。
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石碑,冰冷徹骨的涼意襲遍全身,我打了一個寒顫。另一雙手從身側伸了過來,同樣撫上石碑,十指瑩白修長。一側頭,原來是重玉。此時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個字,似乎聯想到了什麼,眼中竟有隱隱的憂傷。我轉頭對樂知道:“樂知,過來看看。”
“不了。”樂知並不走近,麵向大海,安靜地遙望遠方,海麵反射的紅光映照著他棕黑的眼睛,竟變成了一片血紅。
遠處傳來一聲驚叫,極其刺耳,我不由循聲看去。隻見三十丈外的海麵上,成百上千的骷髏疊起來,圍攻一位仙人。仙人身上的衣衫已被紅色的海水染成暗紅色,分不清本來顏色,極其狼狽。
看他周圍沒有船,也沒有和尚在身旁,我不禁想:這是哪裏來的土包子?
見他被困住,樂知是救死扶傷的和尚,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三十丈的距離不算短也不算長,他微微一笑,手中驀然出現一串佛珠,嘴唇翕動,念了句什麼,佛珠便從細繩中脫落,隨著雙手一輝,顆顆佛珠便飛向孽海,佛珠到處,骷髏俱退。
樂知身體騰空,輕靈地向前一躍,踩著在海上浮起的佛珠,飛快穿過三十丈的海麵。隻要他一靠近,圍著那位仙人的骷髏似乎在懼怕,竟齊齊下沉。
他對著仙人說了幾句,隻見仙人點頭,然後兩人快速趕回岸邊。
等那仙人走近,看著我的方向卻突然頓住,驚愕道:“是你!”然後他一甩頭,高傲地哼了聲,不願多作理會。
看了好一會那人烏黑狼狽的臉我終於認出,原來這個被我當做土包子的人,竟是本該在蓬萊島上的數九!
他來這裏幹什麼?
不應該好好地呆在蓬萊島上和嬌妻美眷享受天倫之樂嗎?
最近都很久沒有遇見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裏鬼混。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可以不要見到他。
自從我拒絕他之後,他娶了鳳族的公主,沒過幾年這位鳳族公主就大了肚子。那時我剛從戰神宮調到南天門,正樂此不疲地研究者怎麼把南天門上的寶石摳下來,正摳著就看見了他帶著他大了肚子的妻子從南天門經過,極不屑地瞟我一眼。
這沒什麼,關鍵是他每天都帶著他妻子和肚子裏的寶寶上南天門,美其名曰散步。
這是散哪門子步啊,至於從蓬萊仙島散到南天門嗎?
至於嗎?
反正我是覺得不至於。
其實這也沒什麼,更關鍵的是他的妻子是鳳族的,鳳族能生,鳳族的公主特能生,一百年來,一共懷了三胎,每一次數九都帶著他妻子來南天門散步,圓的扁的尖的都看了一次。於是,直接導致了我的兩個天兵兄弟以後隻要一看到大肚子的就想作嘔,又一次彌勒佛來觀光旅遊,兩天兵兄弟直接嘔了,然後彌勒佛笑著在南天門上貼了個隨地亂吐垃圾的牌子。也導致我的摳寶石計劃至今還未完成,為此我總是鬱悶不已。
回想往事,隻可歎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
“你來這裏幹什麼?”我疑惑地問他。
數九沒看我,自顧自地坐在礁石上療傷,等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才甩出一句話:“看風景。”
聽到這個回答,我四下看看,發覺這裏隻有紅色的海水、血色的天空、白色的骷髏和黑色的礁石,委實沒有風景可言。難道他最近改變了愛好,喜歡在陰森的環境下看骷髏聊天?我嘴角抽搐了下。
我不經意間問道:“數九,你那鳳族的妻子給你生了幾個小孩?”
“三個。”數九的聲音有些冷意。
怎麼還是三個?我睡了幾百年,照數九一百來年弄出三個孩子的進度,怎麼說都有十來個了吧。於是我問了:“怎麼不多生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