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祁允
“肅王殿下!”
身後突然有一小官吏從醫館內急匆匆的追了上來。
棠觀從顏綰方才那番說辭中堪堪回神, 蹙眉偏頭, “何事?”
“殿下, 京中來的幾位太醫說是有事要向您稟告。”
他剛剛要去王府請肅王, 沒想到一出門就瞧見肅王恰好經過, 這再好不過了。
棠觀看向顏綰, 而顏綰正有些忿忿的盯著那小官, 察覺到棠觀的視線,這才轉回眼,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殿下去吧,我自己回王府就好。”
“在這裏等我。”棠觀不容拒絕的出聲道。
“……哦。”
目睹著棠觀隨那小官吏離開的背影,顏綰長長的舒了口氣, 隻覺得不過出來片刻, 竟像是操了幾日的心,有些精疲力盡, “無暇……”
“小姐。”無暇無聲無息的上前了一步。
顏綰轉過身, 有些無奈的垂眼, “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嗎?”
或許棠觀不知, 她說的那些話並非隻是要勸他反擊, 更重要的卻是, 隻要他想重返京城,她危樓必然會助他扳倒淵王。
想來也是造化弄人,為了留在棠觀身邊, 她甘願舍棄陸無悠的身份。
但為了保他無虞, 她卻又偏偏要做回陸無悠……
顏綰自嘲的勾了勾唇。
無暇雖冷情冷性,但與顏綰朝夕相處了三年,顏綰所思所想,她怎麼也能猜出七八分。
微微垂眼,她的聲音低而冷,“樓主無論做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不必向屬下解釋。”
顏綰斂了斂唇畔自嘲的笑意,轉眼看了看四周,“如今雁城的情形,我其實也算是凶手之一吧……”
如果當初她沒有為虎作倀,棠觀不會淪落至此,淵王也不會有機會下此毒手,雁城這數百人也不會因時疫而亡。
無暇眸色微動,“這不是樓主的錯。”
顏綰搖了搖頭,“你不必安慰我,既然錯了,就需改正。”
雖不知做錯的事,是否還能一件件彌補回來,但她還是會勉力一試。
淵王尚未登上皇位,便已冷血至此。若是真的成了大晉新帝,又會是怎樣的暴虐……
她從前並未意識到這一點,滿心滿眼不過是自己如何能完成“係統的任務”,這才釀成了如今的災禍。
所以,哪怕所有人都認為她瘋了病了,她也要助棠觀改變局勢。
她攪動的風雲,便由她親手再安定下去。
無暇抬眼,正色看先顏綰,“危樓上下,必定追隨樓主。”
顏綰點了點頭,手卻是不由自主摩挲起了藏在衣袖間的玉戒。
上次將玉戒遺落,被肅王拾去,不過是個意外。如果有一天,這玉戒真正有了別的主人,那麼無暇、豆蔻,還有整個危樓……還會如此無條件的唯命是從嗎?
唔,自然還是會唯命是從啊,不過是唯他人之命罷了。
“咳——”
突然,身後傳來一輕咳聲。隨即便是一溫潤輕快的男聲,“兩位姑娘可是遇上什麼難處了?在下祁允,一路遊曆山水,途徑並州被困在了這雁城之中,不知兩位姑娘是哪個府上的啊?”
嗓音十分熟悉。
無暇眸子裏起了一絲波瀾,冷冷的回過頭,看向不要命上來搭訕的男人。
來人一襲青色勁裝,木簪束發,作江湖中人的打扮。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其貌不揚,手中執著一支洞簫,周身倒是透著些溫潤清俊的氣質。
顏綰一扭頭,便瞧見這拿著簫的男人正對著無暇不知死活的傻笑。
“……”
男人衝著無暇揚唇,笑得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而無暇隻是微微愣怔了一瞬,便立刻扭頭看向顏綰。
顏綰也察覺出了什麼,眸底閃過一絲愕然,直愣愣的盯著男人。
三人呈一種“你望我”“我望你”的複雜局麵。
一陣秋風呼啦啦從空蕩的長街上吹過,持簫的男人也嗅到了一絲絲尷尬,笑容微有些僵硬,“姑,姑娘?”
無暇挑了挑眉,腳下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移到了男人麵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哪裏來的登徒子。”
嗓音冰冷,但卻比平日裏多了些什麼。
男人驀地瞪大了眼,連忙叫了起來,“是我是我!!!”
顏綰揚手揉了揉眉心,抬手朝無暇揮了揮,率先走進了一條偏僻的空巷。
在大街上難免會被有心之人看去……
無暇會意,徑直拎著男人閃身跟進了小巷中。
被一下拽進了小巷的角落裏,見無暇還冰著臉不肯鬆手,男人艱難的歪了歪頭,望向後麵明顯在看好戲的顏綰,小聲的做了個口型,“是我呀樓主!!屬下莫雲祁啊啊!”
見狀,顏綰終於不好再袖手旁觀視而不見,撇了撇嘴走上前,麵上遮不住的嫌棄,“行了行了,別做口型了,知道是你!”
無暇冷冷的嗤了一聲,手一鬆,莫雲祁便抱著那不知用來幹什麼的洞簫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趕緊整理起了自己的儀容。
他堂堂生門門主,形象高於一切!
“要不知道是你,你以為無暇願意和一個不怎麼正常的人多說一句?”
要換作了其他人,連哪裏來的登徒子這句話都沒有,直接打折了腿扔到房頂上去好嘛!
嘖,這麼多年了,還不懂無暇的心思,活該單身狗。
顏綰感慨的搖了搖頭。
莫雲祁苦著臉,強迫症似的撫平了被無暇揪皺的衣襟,這才好整以暇的抬眼,恢複了溫和的君子笑容,“屬下……”
“你來這裏做什麼?”顏綰徑直截斷了他的話,“不是讓你在京城好好待著嗎?”
莫雲祁噎了噎,“屬下聽聞雁城突發時疫,擔心樓主……的安危,這才匆匆趕到了並州,混在京中太醫們的車馬裏進了城。”
沒想到無暇一見麵就要揍他,樓主還滿臉嫌棄他的樣子_(:зゝ∠)_
擔心她的安危?
顏綰瞥了無暇一眼,又轉回視線,看向了莫雲祁易容後的那張臉,還是忍不住嫌棄,“你會醫術嗎?”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