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沒錢肯定走不了,你趕緊去。”
可事實上,紀珩東卻錯誤的低估了對褚唯願的判斷和了解。
等周嘉魚趕到醫院的時候,卻被得知人已經走了。周嘉魚沒好氣的拿出手機恨恨的敲出四個字發了出去。留下紀珩東一個人看著“不知所蹤”四個字心裏發慌。
和紀珩東吵完架之後,褚唯願像個剛做完手術的患者慢騰騰一步一步的挪到屋裏,剛才倆人吵架那麼大的陣仗診室裏的大夫聽的是一清二楚,見著她回來了還表示十分體諒的笑了笑。“年輕人嘛,吵架能理解。”
褚唯願尷尬的揪著褲腿,低下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是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的。
“那個……您能不能借給我五十塊錢?”怕大夫不相信她,褚唯願還特地摸上了左手腕上的一塊手表,“您要是不信我這個抵押給您,等我後天來換藥的時候還了錢您在給我。”
已過中年的醫生看著表盤上一圈精鋼頂鑽忙擺了擺手拒絕。“小姑娘,錢給你都成,這表我可不能要,要是丟了別說一個五十塊,多少個五十塊我都賠不起啊!”
醫院到她住的綠羌,隻需要二十八塊,褚唯願拿著從醫生那裏紅著臉借出來的錢一蹦一跳的鑽進了單元樓。一戶一梯還是密碼鎖的單元樓十分安全,幸虧她之前地墊下麵擱了一把備用鑰匙,以至於她不至於落魄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夜色,褚唯願趴在客廳裏軟軟的沙發上委屈的隻想大哭一場。
紀珩東到蕭文茵家樓底下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她所說的催債混混。破舊的樓道裏水泥欄杆已經剝落了一層漆,紀珩東還沒從褚唯願那裏緩過來,臉色實在不算是太好。因此敲門聲也重了些。
蕭文茵匆匆跑過去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打開門,待看到外麵站著的人時,她才萬分驚恐的一把抱住了他。年輕男子身上有特別的煙草混合著淡淡苦橙花的味道,獨特而讓人安心。蕭文茵把頭深深埋在紀珩東的胸口,聲音哽咽。
“你終於來了……”
看著懷裏的人,紀珩東麵容平靜,原本垂在兩側的手也沒有回抱住她,隻抬手安慰性似的拍了拍蕭文茵的頭。
“先送你去酒店,這邊的事我會找人處理好。”
蕭文茵是太知分寸的一個女子,她能感覺到來自紀珩東身上那種自己尚且還不能掌握的疏離感。於是不著痕跡拉開了自己和他的距離,略微有些局促和尷尬。“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紀珩東十分隨意的看了眼腕表,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剛才說的話。蕭文茵身後的房間裏一片狼藉,有幾雙鞋子甚至在屋裏的地板上都漂浮了起來。饒是紀珩東都覺得一個女孩子住在這種地方有點說不過去。
“你去收拾東西吧,我在樓下等你。”
所謂大家閨秀,就是蕭文茵這個樣子,哪怕她經曆了多麼慘痛的變故身上那種傲氣和對生活質量的追求都不會因為物質的原因下降一點。哪怕她現在處於如此落魄的環境。
晚風料峭,她對著鏡子匆匆打理了一下自己,依舊是之前裹在身上的紅色披肩,裏麵是一條質地軟滑的黑色真絲連衣裙,鏡中的女人黑眉紅唇,即使哭過也隻是給她盈盈臉色做了些動人的點綴。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一隻行李袋,蕭文茵才不疾不徐的下了樓。
格爾曼酒店是紀珩東名下的,所以當老板的車遠遠開過來的時候就有大堂經理侯在了旋轉門外。蕭文茵看著這幢氣勢同他的人一樣奢侈的建築,顯得一點也不陌生,反而禮貌的對紀珩東道了謝。
“今天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如果你不嫌棄,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紀珩東微微一笑,麵不改色的把話說回去。“改天我請你吧,你都回來這麼長時間也沒跟大家夥打聲招呼,都吵吵著說要見你呢。”
蕭文茵低頭很淺的笑了笑,“我沒想過自己還能回來,能見到老朋友當然是好的。我先上去了,如果房子那邊有什麼消息還麻煩你通知我。”
紀珩東點點頭,“你放心。”
一旁的侍者推著行李架把蕭文茵那隻價格不菲的行李袋運進大堂,經理也帶著蕭文茵往酒店裏走。紀珩東出於禮貌並沒有走,坐在車裏等她進去。誰知蕭文茵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朝著他擺擺手。
“紀珩東,當年我對你說的話,都還算數的。”
哪句話呢?紀珩東漫無目的在街上亂轉思緒繁雜,精致好看的眉眼也透出些煩躁。因為蕭文茵曾經在自己二十歲那年盛夏對他說過的,又豈止是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