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安見他進來把手指放到嘴邊示意他輕一點,轉身出來和他到外間講話。紀珩東不放心的抻著脖子往屋裏看了眼,問道。“嫂子,願願什麼情況?”
舒以安動作輕緩的掩上門,“願願來家裏的時候就不太對,還沒等進屋人就暈了過去。大夫說是急性闌尾,已經切掉了。”想著時間,舒以安有點奇怪。“今天你們不是都出去玩兒了嗎?怎麼這一大早的就回來了?”
紀珩東聽見舒以安這麼問,叫說明她還不知道褚唯願去她家之前發生的事情,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個……聽說願願出事兒了我就趕回來看看,嫂子,你去休息室躺一會兒吧,老大臨走的時候囑咐我照顧好你們,病房我守著。”
舒以安搖頭,但是也知道紀珩東想單獨進去看看她,“願願這樣我也睡不著,你進去吧。我去護士站拿一些棉球。”
褚唯願麻藥勁還沒過正在病床上沉睡著,紀珩東沿著床邊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生怕驚動了她。一個多月沒見,冷不丁看著她毫無生氣的躺在這兒,還真有點不習慣。記憶中,除了之前的那次心理治療以外,她甚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小姑娘的兩條手臂上都擱在被上,紀珩東牽起她一旁細瘦的手擱在自己的手心裏捂著,有點恨鐵不成鋼。“沒事兒瞎跟我保持什麼距離啊?呈什麼英雄啊,讓人下絆子了吧?”
病床上的褚唯願有點不安的皺了皺眉頭,手指忽然輕輕的動了一下。
麻藥勁兒隻支撐了褚唯願幾個小時,到了下半夜,刀口隱隱的疼就有點讓人挺不住了。褚唯願無意識的皺起眉,尖尖的指甲毫不留情的摳在了紀珩東的手背上。在沉睡中,混沌的意識像是一隻巨大的黑色漩渦,如今她緊緊蹙眉躺在床上的樣子就像兩年前那一幕一樣,強迫著讓紀珩東不得不與之重合。
那是她開始心理治療的初期,每天都住在一個私人療養院裏有專人來為她進行心理疏導。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呆呆的躺在床上不發一言,屋裏的遮光窗簾擋了一層又一層,幾乎所有來看她的人都會在進屋的那一秒鍾為那種陰沉黑暗的氛圍下意識皺起眉頭。
為了治療她的畏光,連醫生都使出渾身解數,可每當窗簾有一點光透進來,褚唯願就沉默著那被子狠狠的蒙在頭上,不發一言。看著褚家二老難過壓抑的神色,褚穆除了緊緊摟著懷中的妹妹,卻也說不出一句勸解她的話。
最後,還是紀珩東來看她覺得她整天這樣躺下去不是那麼回事兒,不管她的反抗直接去扯開了窗簾。
大片的陽光順著落地窗洋洋灑灑的落了進來,褚唯願看著他的動作忽然像精神崩潰般拿起手邊的抱枕和水杯就朝他砸了過去,紀珩東壓根沒躲,就直直的站在那兒等她打,整杯剛衝好的還冒著熱氣的中藥衝劑隨著她的手一滴不剩的澆在了紀珩東的手臂上。
溫度灼的人難受,紀珩東悶哼一聲也不說疼,隨意甩了甩順著胳膊滴下來的水一言不發的盯著床上緊抿著嘴唇的褚唯願。
褚唯願把水杯朝他打過去的時候就後悔了,看著他連脾氣都不發一下的樣子心裏更害怕。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也顧不得陽光的事情了,掀開被子就光腳朝著紀珩東跑了過去。拿起他的手的時候,褚唯願抖著睫毛忽然開口說了一個星期裏的第一句話。
“四哥……對不起啊………”
紀珩東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有點肉疼的把小姑娘打橫抱了起來塞重新塞進床裏,輕笑著逗她。“剛才我來的時候大夫光說你怕太陽了,也沒說你有狂躁啊,我要是知道你還打人我就不來了。”
褚唯願羞愧的快要鑽進地縫裏,眼睛瞟到他卷起袖口的小臂上,眼淚嘩的一下就淌了出來,像是這些日子積攢了所有恐懼陰影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胳膊纏在紀珩東的脖子上還沒放下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放聲抽噎。“我……我不是……故……故意的,那男的……把我……把我綁到那兒……我真是……真是太害怕了……那地方……又冷又偏……還有狗……四哥……我真不是……不是想要打你……你別……別生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