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唯願沉迷這裏的景色一時忘了說話,被風吹起來的頭發恣意飛舞在空中,她身上穿著他的外套,站在慢慢升起的日光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
不等了,就是現在。
龐澤勳輕輕掰過她的頭,迫使她正視自己。
“我知道你剛剛遭遇過一次重傷,但是接下來的話我還是要說。我不是一個留遺憾的人。”
“褚唯願,不管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至少我是相信的。之前察覺你抗拒,所以我並不打算這麼急切的告訴你我的心意,但是當我知道你抗拒是因為另一個人的時候,我也想過對你就這麼算了。”
“可是我反悔了,褚唯願,就現在,我想你當我女朋友,如果你也不那麼討厭我的話不妨跟我試試。我能保證,我能給你的比你之前付出的一定會多得多。”
褚唯願像是能夠預知到這件事情的發生一樣,沒有普通少女聽到如此情話時的嬌羞,亦沒有憤怒拒絕,隻是平靜的偏過頭躲開他的眼神。
“龐澤勳,你是個好人。”
好人,是褚唯願對一個人最高的評價了。在她的世界觀裏,好這個字,是包含了很多的含義的。它可以是善良,樸實,是一個人的無所不至,但是龐澤勳知道,她這一句話,感恩分明比感動更多。
“你早就知道我喜歡紀珩東對不對?那天早上從美國落地的飛機上你就知道。”褚唯願垂下眼睛很認真的想了想,打算和他坦白。
“我不想欺騙你,但是我認識紀珩東十九年了,哪怕他拒絕我我也還是愛他喜歡他,他帶給我的影響可能還會維持我今後的十九年,如果現在我接受你的感情,那是我對你的輕率和褻瀆。”
龐澤勳就猜到會是這樣,有點為難的聳聳肩。“褚唯願,你都還沒接觸我,怎麼就想著拒絕我呢?”
“我承認紀珩東給你的某些東西或者是感覺是我怎麼努力也做不到的,但是。”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重新將她掰了回來,深褐色的眼仁兒裏滿滿的真誠。“但是,你隻是單純的去愛過一個人,還沒感受到被愛是一種什麼感覺,相信我,如果你體驗過以後還是和現在一樣的答案,那麼到時候,我們就都沒有遺憾了不是嗎?”
“還是說……你更願意讓紀珩東見到你現在這副愛而不得好像一輩子都走不出他畫給你的這個怪圈的慘樣子?”
一句話,讓褚唯願睫毛很清淺的顫動了一下。是啊,他那麼討厭麻煩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還願意見到她為了自己終日鬱鬱寡歡的樣子呢?那樣來說,褚唯願於紀珩東,不又是一個累贅了嗎?讓他背上沉重的情感枷鎖然後對她負疚?
龐澤勳知道自己踩到了她最容易動搖的地方,忍不住有點急切的把她拉近懷裏。“難道你不想讓他見到你活的更好嗎?願願,我不著急,隻要你不再抗拒我,試著接受我,我們可以慢慢來。”
天邊漸漸有淡粉色的光芒洋洋灑灑的大片鋪開來,這是早上升起太陽的地方,和天安門上的國旗一樣早,褚唯願默不作聲的任由他抱著自己,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清淺溫柔的吻。
第一次,她開始試著去接受人生裏,除了紀珩東以外的人。
同樣被今天早上的晨光照耀的,還有市中心一套奢侈到令人昨舌的單身公寓。
廣闊開放式的陽台裏,淺色的地板上零散的擱了幾個酒瓶,煙灰缸裏的煙灰零零散散的灑了一些出來,煙蒂快要堆成了一小堆。
紀珩東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正盤腿坐在地上朝著某一個位置發呆,那是一盆擱在角落裏的盆栽,還是他買這套房子的時候請客吃飯她帶過來的,別人都送紅包和酒,唯獨她,傻兮兮的抱著一大盆植物來。
當時他還嘲笑她,臉上手上身上全都是為了抱著它粘的土,她是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她一麵拿著他新開封的毛巾忿忿的擦著手,一麵站在他身後不停的叨叨。
“這花能吸甲醛,雖說你買的是精裝修也放了幾個月但是這東西一定還是有的,把它放在陽台上你也不用管,自己很好活的。”
他不在意生活這些瑣事,有時候鍾點阿姨來了想起來就澆澆水,結果這花真的就自己活了下來,大大小小的枝蔓沿著外麵的兩根羅馬柱已經盤了一大圈。
還有這房子裏的沙發靠枕,他臥室裏的加濕器,浴室裏的防滑拖鞋……
不知不覺,這房子裏竟然滿滿的都是她添置給他的痕跡。原本他以為是她愛操心,現在想來,哪裏是呢?分明是一個女孩為了深愛之人用盡的關心和擔憂。
幾個小時前他打給他公寓物業的電話還響在耳邊,那頭的保安清清楚楚的對他說,對不起紀先生,褚小姐還沒有回來。
淩晨兩點,她還沒有回家。
通訊錄裏她三個美少女的頭像就像一個耳光打在他心頭,親口說不的人是他,再沒了資格像以前一樣在她不回家的時候親自驅車去抓人的也是他,還真是……自作孽啊。褚唯願,褚唯願,薄唇帶著淡淡的煙霧輕聲念出這個名字,像是早就入了骨髓融了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