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褚唯願是陳述的口吻說出來的。沒有任何的氣憤或者悲傷,好像此時此刻談論的壓根就不是對她來說可以算是人生最沉重的打擊之一,相反的,像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話題。
周嘉魚手一鬆,筷子輕而易舉的被褚唯願重新拿回手裏。周嘉魚不做聲的看著褚唯願低頭夾起一塊菠蘿,吃的慢條斯理,賞心悅目。
不知怎麼,這比看到她大哭還要讓人難過。周嘉魚慌了,“願願,你別這樣。”
褚唯願若無其事的給她盛了一碗銀耳羹,推到她麵前。“給你,最近不是有演出嗎,多補點兒。”
碗筷很輕微碰撞的聲音,褚唯願始終躲避著周嘉魚的眼神低頭專心吃飯,而周嘉魚也像是和她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一動不動。十幾分鍾之後,大概是被這樣的注視盯得受不了了,或許是她已經吃飽了,總之,褚唯願很慢很輕緩的放下了筷子。
再次抬頭時,那一雙清透靈動的眼睛分明紅了起來。
“嘉魚姐,人,總得有個新開始,不是嗎?”
周嘉魚巋然不動,“你是真心的喜歡龐澤勳嗎?如果有一天他要親吻你,與你結婚,和你上床,同你生兒育女,你確定能夠接受這一切嗎?你能保證你麵對他的時候是心懷愛意的,你能夠毫不躲避甚至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嗎?”
周嘉魚一點也不避諱,她聲音清脆像是倒豆子一樣把話甩在她麵前,不留任何餘地。察覺到褚唯願驟然暗下來的眼神,她冷哼。“昨天他連碰你頭發的時候你都會下意識的皺眉頭,何況是和他談戀愛?”
周嘉魚捉起褚唯願擱在桌上的手,溫聲勸她。“我不阻止你有個新的開始,但求你別那麼草率的決定你的未來。”
褚唯願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我見到她了。”
周嘉魚一怔,“誰?”
“那個要和他結婚的人,叫……韓什麼的,記不清了。”
褚唯願眨了眨眼,“她去他家裏吃晚飯,出門的時候我看到的,長的真的很漂亮,讓人…一眼看上去,很舒服。”褚唯願看著某個地方出神,似在回憶昨天見到她的情景。“知道嗎?就連她襯衣的牌子……都和他是一樣的。”
一個自上了大學起就和服裝品牌打交道的女孩子,對於這種事情的敏感度自然是最高的。褚唯願幾乎在紀家門口見到那個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周嘉魚大驚,沒想到倆人的進展已經這麼快。“願願……”
“所以,”褚唯願忽然變得輕快起來。“龐澤勳對我很好,他願意接受我愛別人這個事實並且認為那根本就不是問題,嘉魚姐,這樣的人,我該去計較時間和他的家庭來作為我拒絕他的武器嗎?”
良久,周嘉魚輕輕歎了一口氣。“好吧,當我沒說過。”
“下午一起跟我一起去琴房好嗎?我排練了新曲子給你聽。”周嘉魚堅信自己能夠通過一些方式來排解麵前這個小姑娘的心結。
褚唯願淺笑著搖頭,神情依舊和之前一樣和煦溫暖。“不了,下午要去還拍攝道具,改天吧。”
如果褚唯願知道自己下午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寧願翹班和周嘉魚一起去琴房欣賞她自己都聽不懂的高雅藝術也不要來這個地方。
雜誌社這個月受到一個法國時裝品牌宣傳委托,拍攝了很多很多冬季新款的宣傳照,就連模特都是一線的大腕兒。樣衣有很多,按照常理拍完之後一部分作為雜誌社的自留庫存,一部分限量款式應該還回店裏。
冬季的衣服不比夏天輕薄,又沉又重,褚唯願小心的抱著一大摞就驅車往商場趕。因為做這一行的,需要和各大品牌的門店負責人搞好關係,褚唯願又向來嘴甜會辦事兒,去二樓店裏的時候她還特地在商場一樓的星巴克買了一袋子咖啡帶過去。
正是下午犯困的時候,店裏的兩個美女May和Lily見到褚唯願來了都高興的不得了,忙接過她懷裏的衣服笑著跟她打招呼。“小美女,夠準時的啊。”
褚唯願把紙袋裏的咖啡一一分給她們,絲毫沒有雜誌社官方人員的架子。“商場下午三點不是經理來檢查嗎,遲到了你們不就挨罵了?”
這些衣服有不少需要換到櫥窗展示模特身上的,褚唯願正好也沒什麼事兒,簽好收據單票以後就開始和兩位店員一起幫忙。店裏一來都是些價格高的嚇人的成衣,二來工作日下午客人很少,大家都很輕鬆,樣衣裏有一件十分火辣的內衫,三個你年輕姑娘給模特換的時候開著尺度不大不小的玩笑,堅持著要把衣服給褚唯願穿上,鬧的不亦樂乎。
褚唯願拿著咖啡一邊背對著大門躲著她們往後退一邊跟她們告饒,“放過我吧,這東西著實不是我的菜!!”
店員May笑的不行,忙收好衣服衝著褚唯願指指她身後的門,“你快回來,要進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