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怎麼,一聽到紀珩東這三個字如此清晰完整的落在耳邊褚唯願控製不住的就哽咽了,心霎時好似被千百隻手拉扯著撕開似的疼,好像她隻要一停頓,滿腦子他和別的女人穿著禮服婚紗的畫麵就會浮現在眼前。
龐澤勳歎息一聲,攬過她抱在懷裏用襯衣的袖子給她擦著眼淚,話在嘴裏滾了幾遭才說出口。“願願,放下吧好不好?他既然已經打算結婚了你也別這麼委屈著自己,我下周就要回去了,如果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沒那麼難忍受的話,不妨跟我回美國散散心好嗎?我帶你去紐約,去西雅圖,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保證,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安穩的。”
懷裏的氣息對於褚唯願來說是陌生的,龐澤勳略清亮的聲線透過他的胸腔傳來給人一種擲地有聲的安全感,他勸她,放下。褚唯願忽然感覺自己很累,活了二十幾年從來都是鮮活靈動的人兒好像突然間沒了生命力,她空洞的眨著眼,任憑眼角不斷有晶瑩的水珠落下來。
龐澤勳緊了緊抱著她的右手臂,沉下心來。“但是有些話我也一定要和你說清楚,如果你決定跟我走,那麼願願,我不會放開你的。我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的。你得有嫁給我的準備。”
褚唯願盯著桌上的草綠色瓷盤發呆,腦海中一下子就想起了中學時期學過的語文課文。
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是啊,他即將娶了別人有了妻子,她又何苦做出一付深愛而不得的姿態讓人唏噓為難呢?她身旁的這個人,才是一心一意想要對她好,不計她之前種種許諾要在一起天荒地老的。
外麵的路燈從餐廳的落地窗上打進來,給兩人身上渡上一層柔和的光芒。褚唯願慢慢的,伸手牽住龐澤勳的手指,忽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好,我跟你走。”
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湖光天地裏,紀珩東正帶著今天的一眾功臣慶功,觥籌交錯酒光瀲灩,氣氛好的不得了。
光從法國酒莊空運過來的紅酒,就開了五六瓶。全都是幾十年的老酒,一杯醉人。
趁著去洗手間的空當,江北辰發現了在假山後頭正抽煙琢磨事兒的紀珩東。今天打了一場勝仗,卻不見這小子有一點笑模樣。
江北辰走過去也隨著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塊石頭上,伸腳踢了踢紀珩東。“滿懷心事,想什麼呢?”沒有世廑這麼個大頭撐場麵根本贏不下來這塊地,紀珩東咬偏頭往江北辰的肩膀上打了一拳頭,言簡意賅。“謝了。”
江北辰也拿了一顆煙在手裏轉著,並不抽。“你接著這個有點費勁吧,咱倆……四六?”
紀珩東手裏的家底紀珩東是知道的,之前連著盤了一個長安城和湖光天地,手裏的閑錢不多了,這回又下血本買了塊荒地,不管幹什麼盈利的買賣前期肯定是資金周轉困難一些的。倆人一起做,會輕鬆很多。
誰知紀珩東果斷的一揚手把煙頭準確無誤的扔到了垃圾桶裏,瀟灑的不得了。“不用,小爺我有錢。”
江北辰不高興了剛想罵他說你有個屁,紀珩東就飛快的接了一句話。“我把長安城賣了。”
長安城,算是紀珩東名下最大的一個買賣了,建在山腰上一家會館,無論是裝修還是地皮當初都是他用了心去做的。看著江北辰不可思議的眼神,紀珩東樂了。“什麼表情啊你,那地方被一個馬來西亞人相中了要開個高爾夫球場,出價很高,長安城在哪開都一樣,這一轉手……我掙了好幾個呢。”
他頑劣的舔了舔唇角,有點幹。“這回你跟王謹騫下的功夫全記在心裏了,北山還得頂著世廑的名號做,錢我來拿,算股份吧。”
江北辰有點明白過來了,“長安城?”
紀珩東簡短的點頭,“對。”
他要把那塊荒地變為最繁華最奢侈的地方,他要讓任何人,都想不起它曾經的貧瘠和可怖。
屋裏已經有人出來催兩個老板進屋再戰了,江北辰淡淡的應了一聲跟紀珩東並排往裏頭走,若有所思的扔下句話。“北山……我記得當年願願好像就是在那兒讓那孫子綁架的吧?”
紀珩東站在原地停了一停,江北辰馬上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了。他皺眉,“願願給你過生日的時候找的那個花園跟這地方也有點像,你倆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兒?紀珩東看著湖光天地裏的某一處景兒也有點發愣,他隻記得那個幹燥凜冽的冬天,年輕的小姑娘縮在大衣裏神情畏縮的問他,四哥,我是在哪出事兒的?能帶去看看嗎?他當時抱著瘦成一把骨的女孩心疼的不得了,搪塞著告訴她一個地名就把事情打岔錯了過去,從那個時候起,大概就有了買那塊地的想法了吧……
紀珩東仰頭又幹了一杯酒,內斂深邃的眼中閃爍著別人看不懂的光芒,他想,是時候要去找她好好問一問,給自己一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