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折騰下來,倆人是在正月快結束的時候才回的家。眼見著就要開春了,連著城裏的風刮的都沒有那麼冷了。
褚穆臨走時給紀珩東下的死命令,不管再晚,都不準褚唯願在紀珩東那裏過夜,務必要把人送回家裏。褚穆這麼做的用意一是為了保護妹妹,二是也為了紀珩東鋪路,讓褚唯願天天回家在親爹跟前晃兩眼,多少還能給他留個印象分。
已經一個星期了沒看見她了啊……
紀珩東惆悵的坐在卡座裏,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想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跟著褚唯願招搖過市去她家裏正兒八經的管那個看著就膽兒突的人叫聲爹呢?
身後的蔣清風跟人簽好了協議,才緩步過來打斷紀珩東的思緒。“紀少爺。”
紀珩東回頭朝他一揚眉,“都弄好了?”
“都好了。”蔣清風朝著紀珩東微一鞠躬,分寸禮數顯然都是代表了他對紀珩東的尊重。
紀珩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在蔣清風身邊環顧一周,淺笑道。“你怎麼說也跟了我這幾年,做的事說的話我都是看在眼裏的,按理說我小你這麼多,難為你一口一個四爺的叫著,如今我喊你一聲大哥,也算是把這些年咱倆的事給了了。”
“蔣哥,以後這些地方就都交給你了,以前做的到與不到,就當我年輕不懂事兒吧。”
蔣清風大駭,慌忙抬眼,好似得了多大的恩惠。都是江湖中人,話一出口就是能聽出帶了三分謙讓之意,紀珩東在他麵前放低了姿態肯如此對自己,也算是他不枉這些年頭肯豁出去忠誠於他。
不過是低賤人命一條,蔣清風也是滾著刀口過來的人,自是能體會到紀珩東這一番苦心。
“我要不是妥了托紀少爺的福,別說現在接手這些場子,就是再翻身的機會都不會有,您這一句大哥實在是折煞我了,您放心,不管您將來什麼時候來,來幹什麼,但凡用得著我蔣清風的地方,說一不二。”
“隻是有件事想鬥膽問問您,要不這心裏不踏實。”
紀珩東點頭,昏暗的大廳裏不斷閃爍變化的霓虹燈給他的臉打上一層陰影,更顯他沉穩。“你說。”
蔣清風想了想,大著膽子道。“您轉手給我的這一條街,都是日日利潤翻倍的買賣,眼下正是好的時候,您這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紀珩東知道蔣清風擔心什麼,無所謂的笑了笑。“跟別的無關,是我自己不想做了。”
滿牆壁上陳列的都是進口的酒瓶,裏麵各色酒液被水晶燈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襯著一地絨毯,紀珩東隻感覺曾經的自己在這裏盡情荒唐放縱聲色,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以前覺得好玩,年輕膽子也大,總是不怕死弄一些同齡人不敢做的東西,現在可能是一年比一年歲數大了,想安穩點兒,規規矩矩的做人。”
“而且……”紀珩東想到那個鮮活生動的姑娘,眉眼變得柔軟起來。“她也不再需要這裏了。”
紀珩東步履緩慢的踏出這個自己曾經用心經營過的地方,姿態瀟灑,再沒有回頭。
蔣清風站在原地默默回味起紀珩東留下的那句話,忽然明白自己這一生所謂風月義氣,其實都不抵這些年輕人一場愛情來的更重要。
愛能讓人看清自己,能讓人褪去瘋魔,哪怕手無兵器,也依然能為了心上人闖出一條血路。
紀珩東去接褚唯願的時候姑奶奶正蹲在雜誌社門口,腳邊還擱了個能把她塞進去的紙箱子。
他下車幫她把箱子扛到後備箱,看著褚唯願從包裏掏出一個時下十分流行的神器對著大廈的門口拍了一張照,紀珩東被她逗笑了,故意問她。“不舍得?”
“沒有,以前我去接楚晗姐辭職的時候總感覺這事兒好像離我特遙遠,什麼工作啊上班啊都不是我該想的事情,可是你看看。”褚唯願情緒低落,指著後備箱自己的箱子有氣無力的。“上回是我從學校畢業,這回是離職,好像一扯上這個箱子總沒什麼好事兒。”
紀珩東安慰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一想起剛才自己從蔣清風那裏出手了自己這些年經營的買賣,覺著自己和這傻丫頭很是相似。
也不知道是勸她還是說服自己,他歎了口氣。“沒事,大不了咱重新開始唄。”
褚唯願眼睛亮亮的忽然跳起來照著他的嘴親了一口,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四哥,謝謝你哦。”
幸福來的太突然,紀珩東都被親懵了,他的右手還保持著剛才本能扶住她腰的姿勢,神情一下蕩漾起來。“平常我求你給我親一口得拿多少好吃的哄,今天怎麼了,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