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有香氣的女子:精裝紀念版21(2 / 2)

他娶了福芝芳。

新婚之夜,他先在她房裏陪她說了會兒話,而後說:“你歇著,我過去了。”她則通情達理地回答:“那快去吧,別讓人等著。”

福芝芳的第一個孩子出世第三天,尊母親的指點叫奶媽把孩子抱到她屋裏,算是她的兒子。滿月那天,她把親手縫製的虎頭帽給孩子戴上,叫奶媽把孩子依舊抱回福芝芳屋裏。

她向福芝芳道謝:“姐姐身體不好,家中雜事還需妹妹料理,妹妹年輕健康,又有孩子姥姥在身邊幫助照看,所以,拜托妹妹嗬護好梅家這根獨苗。”

所有人都被她的識大體、顧大局感動了。

可是,她自己卻病倒了。

起初隻是不思飲食,時常胃痛,後來又染上肺結核,久治不愈。她擔心肺結核傳染給一家老小,尤其擔心傳染給梅蘭芳,影響了他的藝術事業,便決意離開。於是,在特別護士劉小姐的陪同下,她到天津馬大夫醫院治療。

我曾想,她為什麼要走?她有沒有比走更好的結局?

答案很慘淡。

梅蘭芳與福芝芳的婚姻像從前同她一樣美滿,繼續留在家裏,她不過是個多餘而無害的人,無力地看著自己曾經的痕跡被抹去,無力地選擇做一個顧全大局的前任。

誰也不會對她不好,因為犯不著,就像誰也不會太在意她,因為沒必要。

她還能有多少幸福?

穿越那些深明大義的故事,略去那些舉案齊眉的傳說,她的身體越來越壞。她陪伴了他十一年,最後獨自養病,三十七歲時無人陪伴地病死在天津。

有時候,人生的甜美或苦澀都像一出戲。

男人與女人愛情的基調是如此不同。

大多數男人的愛情與婚姻的首要功能是讓自己愉悅,讓自己身處甜甜的蜜糖中,一旦到需要妥協與犧牲的境地,愛情的成色立即變化。

而女人,愛情的基調是全心全意的付出,是一為他做了點事情就傻樂傻樂的幸福,是恨不能像蠟燭一樣燃燒了自己去照亮他的奉獻,是自覺地以他的生活目標為指引的妥協,是與他的喜怒哀樂保持同步的遷就。

人們早已習慣聽到一個女人如何為了男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似乎這早已稀鬆平常,就好像漫漫的曆史中多的是癡情女子負心漢,即使出了幾個納蘭容若、徐誌摩式的以對女人好為己任的男人,大多數觀眾也覺得這男人做出了莫大犧牲,甚至在心底微微地輕蔑,替他們感到不值,好男兒誌在四方,個把女人算什麼?

於是女人本身就多舛的命運又碰上了男人不確定性極強的感情,就好像王明華,用毫無保留的愛把自己逼到了人生的窮途末路,曾經幸福的生活被人生的不測風雲吹落得支離破碎,隻剩下無邊的痛。

我們都想知道女友的遺囑是怎麼立的,她依然笑得安靜:無非是把所有換算成父母的養老金、孩子的撫育金、丈夫的生活費,無論人生種種,父母都能夠安度晚年,孩子不至於遇到灰姑娘的後媽去揀豌豆,老公也可以一邊念著自己的好,一邊開始新的生活。我們好奇:這遺囑家裏人知道嗎?她回答:當然不知道。大家說:這也太見外了吧。她歎息道:誰說“見外”不是給別人和自己都留有餘地呢?一定要無私到毫無保留沒有退路嗎?

不要責怪命運的寒涼,大多數時候不過是我們把它想象得過於美好,以至於理想與現實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

治愈你:

王明華曾經相信,毫無保留的愛必然帶來無邊的幸福。

世界上哪有這麼多邏輯嚴密的推理,一個女子的幸福,不是光靠個人的付出就能得來,還需要諸多外界力量的配合與左右。

比如,你的老公能不能一輩子愛你,你的公婆能不能接受你,你的錢夠不夠花,孩子夠不夠出色,心智夠不夠豁達……諸如這些世俗的支撐,構成了幸福這個最複雜精確的儀器。隻是,要靠別人的配合和努力,要牽涉方方麵麵的關係,這樣的幸福,怎麼會簡單呢?他人的情感和心意,其實是最難把握的。

把幸福建立在一個男人是否能愛你一輩子上,是件難度太高的事,而且,很有可能是件破釜沉舟毫無退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