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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昨個所有人都離開的時候, 這五人還是好好的啊——至少他們認為是這五個人是好好的。

於是, 薛昌金就來找薛二來了。

薛二看著這滿院子的人, 歎了一聲, 伸出一雙枯朽的胳膊。

“你!你要作甚!”薛昌金嚇得朝後一縮。

薛二笑了一笑, 把袖子擼了起來:“裏正啊, 您老人家悄悄小老兒, 是能不聲不響把五個壯年男子的胳膊腿兒都打斷的人嗎?”薛二的那胳膊,就如蘆柴棍兒裹著一層皺巴巴的油皮,那張皮還滿是老年斑和傷疤。

被裏正吆喝著過來的男人們都看著裏正, 今日不像昨日出來的都是青壯,而是老中青都有。且昨個夜裏回去,也有家裏老人跟青年人講了講薛家當年的事情。大體上, 大家都知道了裏正家跟二爺家有仇。

有仇報仇無妨, 但看看薛二爺……他就一個孤寡老頭子了,當年的事情也早就過去, 反正這幾十年間裏正家也沒少給薛二爺穿小鞋, 都到了現在了, 何必呢?真是要把人逼死嗎?

懷著這種想法, 可想而知眾人看著裏正的眼神有多不對。更有不少人嘀咕:“二爺這身板雖然還算康健, 沒病沒災的, 可哪裏能對薛金福家的五個做什麼?”

裏正哼了一聲,嘀咕的人不嘀咕了:“你雖無力,但你還有一條大狗啊, 昨日大家也都看見了, 這條狗竄進薛金福家裏,那五兄弟便一直在慘叫,也怪我們,當時竟然沒有在意。”

薛二一聽,又樂了。楚遠嵐這時候也舔著嘴巴從房裏出來了,就蹲在薛二身邊。薛二摸了摸楚遠嵐的腦袋,道:“裏正,若是薛金福家的五個身上有咬傷,有抓傷,這事我也就扔下了,老頭子砸鍋賣掉也養著他們五個。可是,他們那身上也就是自己在地上滾著擦破了些油皮,一條狗不咬不抓,如何讓一個人斷胳膊斷手的?”

“裏正的意思,怕是說肉蛋用狗爪子把人爪子掰斷的。”趙大石說話的語氣到是一本正經的,可反而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裏正臉色青黑:“那薛金福兄弟昨夜嚇得不輕,我麼走的時候動都動不了,便不是這狗做的。二爺舉根棒子也能將人打殘了。”

這話說得,有人覺得不可能,可偏偏也有的人反而信了——也不知道信的是“道理”,還是“裏正”。

趙大石和一些不信的村人著急,眼看著裏正就要把薛二綁起來帶走,他們卻想不出來到底該如何反駁這話。

可沒想到這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個童音:“昨夜風大雨急的,要是這老爺爺出去打了人,衣裳必然是濕的,你們說對不對?”

“哪裏來的……”裏正剛要罵,可是瞧見了這穿著黃綢褂子,梳著朝天辮的小孩,立刻把話咽回去了。能給孩子穿綢緞衣服的,必然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他就是個小村子的裏正,一句話說不對,萬一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那就不是還能不能當裏正,而是能不能保住一條活命了,他放緩了語氣問,“這是哪裏來的小娃娃啊?”

村人卻都一臉茫然,別說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甚至他什麼時候鑽進來蹲在那的都不知道。

“我是前頭黃家的十一郎,路過你們這要杯水喝,就過來看看熱鬧。”小孩拍拍褲子站了起來,“對了,我剛才說得對不對?這老爺爺一看便是窮苦人家,該是隻有這一身衣裳,摸一摸不就知道是不是他做的了嗎?”

“黃?”薛昌金臉色略難看,他們這是有一大幫姓黃的,卻不是黃家村,而是黃符,聽聞乃是一處世家,紅柳城裏的仙官便是姓黃的,聽聞正是出自黃家,“不用摸,隻看便知道,二爺的衣裳是幹的,那事情該不是二爺做的。”

薛昌金這時候又秉公而斷了:“二爺,咱們打擾了。這位黃小公子,可要到我家裏喝杯茶,解解乏?”

小男孩搖搖頭:“不了,我現在不渴了,想回家了。”男孩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大狗,我改日找你玩來啊。”

“汪!”

薛昌金眼睛一眯,看向楚遠嵐:昨個就是這條狗跑進了薛金福家裏的,說今天薛金福那五個人的情況跟這條狗沒關係?薛昌金是不信的,可是沒證據,那就沒法子了。他本來就尋思著這條狗有點“妖異”。如今這仙人世家的小孩說要找狗?那怕就不是妖是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