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裏正!救救我當家的啊!”外頭突然傳來婦人的大聲嚎啕。

薛大一皺眉:“祖宗祠堂!何等肅穆之地!竟然有女子跑來喧鬧,趕出去!”

外頭鬧騰了一會,聲音剛低下去,眾人把腦袋從門口轉向薛大,就聽外頭一聲淒厲的慘叫:“薛大!你不得好死——!”

“成何體統?”薛大跺著拐杖正咒罵著,他孫子慌慌張張跑進來了:“爺!爺爺!不好了!七哥家的婆娘撞死在門口了!”

轟的一聲,祠堂裏的人都跑出去了。

果然便見一個婦人倒在門口的石獅子邊上,腦漿迸裂,因為天有些暗了,從她腦袋裏流出來的血在人們眼裏看的都是漆黑漆黑的,在地上擴散開……

“這怎麼回事啊?”趙大石和薛二現在總算有空問了,可薛河也隻知道一點點,一樣迷糊著呢。

不過,有人清楚:“這是薛大豆家的,也是該著了。”

薛大豆,自然不是薛大孫子的親哥哥,按照族裏的排行,他在那一輩人裏行七。薛大豆輩分低,可是年歲比趙大石還年長點。這個人在村子裏的風評也不是太好,因為他總幹些缺德的事,真說起來,他比薛金福五兄弟還遭人恨呢,可是沒人敢說他。因為他幹的事情啊……

比如六年前,村子裏薛昌金的弟弟薛昌隆,他老婆要和離,因為薛昌隆打人太過。村子裏夫妻之間馬勺碰鍋蓋,打架那是常有的事情,鬧急了漢子扇婆娘,婆娘懟漢子的事情,常有。可薛昌隆這個人,村裏人都覺得他打人太厲害了,一個月的新媳婦,就被他打得斷了胳膊、鼻青臉腫,那眼睛都腫得看不見了,可就這樣還得給他洗衣服。

凡人的女性沒有修士的女性地位那麼高,可也沒低到那麼被人作踐的地步。可沒想到這女子剛鬧出來和離,族長薛大就開祠堂了,說家醜可到了這地步也不能悶聲了,說著新媳婦偷人,偷人的對象呢,就是薛大豆……後來薛大豆挨了十板子,那新媳婦被活活燒死了。

當時也不是沒人提出異議,可是薛大豆一口咬定了跟這女子私通,還連女子身上的一些私|密的記號也說得一清二楚,這真是沒辦法了。

百姓淳樸,當時就以為這女子真的與薛大豆私通了。還有人私下裏說,怪不得薛昌隆日日打她呢?活該,不守婦道。薛大豆還能留在村子裏,也是裏正家仁義了。

當年那女子的家裏也找來過,可是村民幫理不幫親,把那一家都給罵走了。後來聽說,那一家遠遠的搬走了,畢竟留在這已經名聲壞掉了,家裏的兒女嫁娶都困難的很,出門行走總是被人戳脊梁骨,吐唾沫。除了走,沒有第二條路了。

可過了半年多,薛大豆突然拿出銀子來置辦了十畝水田,且這水田還都是村子裏頂好的田。這情況可就……讓人嗬嗬了啊。

——薛昌隆後來又娶了兩次老婆,第二個姑娘嫁過來八個多月就病死了。第三個妻子根本就不是嫁來的,是買來的,這姑娘來來去去也已經病了好幾回了。

薛大豆死了,不知道多少家裏有姑娘,妹子的人家暗道一聲“該的!”。可他這老婆一頭撞死,到是讓人有些唏噓。

“造孽啊,他家還有兩個娃娃,這可要讓那兩個娃娃怎麼活啊。”

“薛大豆怎麼了?”

“還不是昨天,裏正要人出去趕野豬,薛大豆貪那五擔糧食,便去了。誰知道被野豬一下子頂在肚子上了,破了兩個洞,說是昨夜裏抬回去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

“這……那裏正如何說的?”

“裏正送了一口袋米過去,還囑咐薛大豆家的好好教養孩子,有什麼事跟族裏說。”這插嘴的哪是住在薛大豆家旁邊的一個婆子,她這聲音裏明擺著是嘲諷。

“一口袋米啊?”

村民議論紛紛,看著薛大一家的眼神,都透露著不滿。隻是薛大為族長,薛昌金為裏正,這一家幾十年的積威,村民實在是不敢多說什麼。

“大石,十七郎,你倆來將這人抬回家去,將他們夫妻好好安葬了便罷了。”薛大聽著村民議論,臉色絲毫不變,反而露出些悲切來。這就比他臉色鐵青的兒子,有城府多了。

那十七郎憨厚得很:“哎!”了一嗓子,就要去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