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嗯”了一聲,然後趕在阮蓁說話前飛快表明忠心,“騙你是我不對,日後再不會了。”
阮蓁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麵前還有幾分熱氣的藥上,一咬牙端起藥碗將裏麵的藥喝了個精光。
藥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喝,阮蓁這一股腦兒地灌下去,一時間苦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偏偏不去拿手辦近在咫尺的蜜餞,隻是坐在原處,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著霍成,癟癟嘴,道:“好苦。”
這就是不再計較此事了,霍成心下大定,一個大跨步上前,將那擰巴著小臉兒朝他撒嬌的寶貝兒抱進懷裏,同時一手從桌上的匣子裏拿出一顆蜜餞喂到阮蓁嘴裏。
阮蓁含著蜜餞,酸甜的滋味散開,她舒展了眉眼,放鬆身子靠進霍成懷裏,還不忘說上一句:“以後不許騙我。”
霍成自然點頭。
阮蓁見狀張了張嘴,本還想說若被她發現他再騙她,她便再也不理他了。話還沒說出口便先心疼起霍成,又自個兒收了回去,不甘心地砸吧了兩下嘴裏的梅子,覺得自己真是被吃的死死的,不由有些氣惱。
正惱著自個兒,卻聽耳邊一陣濕熱,“寶貝兒,蜜餞甜嗎?”
耳朵酥.癢,阮蓁縮了縮脖子,不明所以地點頭。
霍成捧著她的臉頰,拇指在她臉上輕柔地摩挲,慢慢靠近她,“我也想嚐一嚐……”
尾音消失在兩人相接的唇瓣間,蜜餞酸甜的味道在兩個人的唇縫間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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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長公主到底因為賀瑾的事埋怨上了光熙皇帝,搬出了皇宮,住進了早已建成的長公主府,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即便是霍太後派來的人也沒能見到她。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七月間,宋誌昂迎娶陳皇後嫡妹陳瑤,她才在婚宴上露了一麵。在那第二日,便有人見到鄴城有名的小倌勝雪公子被抬進了長公主府中,此後每隔數月便有新人被抬進去。這一切常樂長公主都做得有恃無恐,從未顧忌過任何人,以至於不過一年間,往日尊貴無比的嫡長公主名聲盡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自兩人把事情說開,阮蓁安安靜靜等了幾個月,可肚子裏仍是沒有半點動靜,她便又開始著急。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知道的稀奇古怪的辦法,每晚兩人弄完,她不僅不許霍成那物出來,還要在臀下墊上枕頭或軟墊,說是更容易受孕,每每弄得霍成哭笑不得。
到了七月間,天氣酷熱,溽暑難捱,阮蓁盡量減少了出門的次數,這次宋誌昂的婚宴後更是一連數日都不肯出門。見她苦夏得厲害,霍成便幹脆扔下手裏的事情,不顧光熙皇帝和底下眾人的臉色,頭也不回地帶著阮蓁去了城郊別莊避暑。
這一日,霍成從後山獵來一頭鹿,晚間別莊的廚子便以這頭鹿為主食材做了全鹿宴,霍成喝了鹿血又吃了鹿肉,又有阮蓁在旁,自然無需壓製身體和內心的火熱,當即拉著阮蓁直奔臥房。來不及到床上,兩人在外間的美人榻上酣暢淋漓地弄了一回,期間阮蓁如何百般求饒,霍成如何生猛自不必說。
此回過後,霍成猶有些意猶未盡,摟抱著阮蓁一路往床上去,兩人雙雙倒入床榻。霍成火熱的唇舌配合著大手遊走在阮蓁周身,不多時便又是一波綿綿不盡的火熱情.潮。就在霍成準備就著上一回沒泄完的情.液再度提.木倉.入.洞時,阮蓁忽地驚呼一聲,麵色煞白,蜷縮著身子雙手捂著肚子連連喊疼。
霍成周身的情.熱登時消散得一幹二淨,顧不上打理自己身上的狼藉,連聲命常堅拿著自己的腰牌進宮請太醫。
方才還鴛鴦交頸纏綿火熱,突地又要傳太醫,常堅心中雖奇怪卻仍是一路快馬加鞭回了鄴城,進宮請了太醫。可憐那薑太醫一把年紀,胡子都白了,被常堅拎上了馬背,又一路疾馳到了別莊。
剛下了馬背,別莊裏又跑出兩名粉裙丫鬟,連拖帶拽地拉著薑太醫往前跑。待進了臥房,薑太醫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上一口,一抬眼就見霍成鐵青著臉站在床榻邊。
這一口氣還沒喘下去,又提了一口氣,薑太醫不可謂不辛苦。好在武安侯府那位小夫人是個溫和的角兒,雖自個兒還疼著,卻還知道隔著簾子招呼薑太醫:“有勞薑太醫了。”
聲音虛弱,軟軟糯糯的,聽的人心裏舒服許多,薑太醫撚了撚胡子,拿出脈枕給阮蓁把脈。
幾息過後,他神情一鬆,收回手,又撚了撚胡子,故作高深地看著一旁神色難掩緊張的霍成,待吊足了他的胃口,報了自己的仇後,方道:“恭喜侯爺,小夫人這是有喜了。”
不止是阮蓁,房內眾人,除了霍成外皆都是怔了一瞬,旋即紛紛喜上眉梢。
至於阮蓁為何突然肚子疼?這可不是無緣無故的。
薑太醫看了霍成一眼,意味深長道:“侯爺身強體健,房事上生猛些也是理所應當的,隻是還要顧及一下小夫人的身子啊……”
言下之意,阮蓁肚子疼是因為兩人做那檔子事太激烈,動了胎氣!
當著一眾丫鬟婆子的麵,阮蓁在床帳內捂著發燙的臉,心裏把霍成罵了千遍萬遍。
薑太醫開了方子,又叮囑了幾句,無非是些三月之內不得行房,日後即便有房事也該悠著點兒,顧念著肚子裏的孩子雲雲,直把阮蓁念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而霍成,則越聽臉色越黑,卻又因為擔心阮蓁的身子不得不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聽下去。
說了一大堆,薑太醫喝了口茶水,這才算是完了。
常堅去送薑太醫,順道拿著方子去抓藥,安嬤嬤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樂得合不攏嘴,一邊吩咐人明天一早就去宮裏給太後報喜訊,一邊把院裏的下人聚在一起敲打,讓他們日後要更加小心,莫要衝撞了阮蓁。
至於阮蓁,薑太醫一走,她便掀開床帳,眉眼彎彎地看著霍成,麵色蒼白,眼睛卻是晶亮,“大哥哥,我們有孩子了!”
霍成的麵上卻全無喜色,他劍眉緊擰,目光落在阮蓁的腹間,隱約之中還帶上了幾分不悅。
阮蓁知道他還在為方才她突如其來的腹痛介懷,隻當沒看到他的不悅,黑白分明的眼睛晶亮亮地看著他,抬手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小心翼翼地捂著自己的肚子,柔聲問道:“大哥哥,我們有孩子了,你高不高興?”
掌心接觸到的腹部平坦柔軟,絲毫感覺不到孩子的存在,卻有一種奇怪的悸動從掌心蔓延到心裏,霍成的手指微不可查的蜷了蜷,抬眸看向阮蓁,入目便是她帶著笑意的瑩潤麵龐。他看得出來,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和期盼,便也隨著她的意願點了點頭,牽出一抹笑,一開口,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輕,“高興。”
阮蓁的眉眼又彎了彎,顯然是很欣慰於他的“高興”。
【以下番外帶著咻咻惡搞的意思,雷者慎入】
阮蓁的身孕可謂是在眾人的千盼萬盼中到來的,得知阮蓁懷孕的當日,霍太後高興之下除了賞賜如流水般抬進武安侯府之外,就連一直伺候在霍太後身邊的秦嬤嬤也被暫時賜給了阮蓁,照顧著她直到出了月子。隨後,光熙皇帝和陳皇後又接連發下許多賞賜,不可謂不叫人眼紅。
夏天到了尾聲,霍成和她一直在別莊裏住了近兩個月,待她月份滿了三個月,胎相安穩,這才動身下山回府。
之後阮蓁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轉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阮蓁的肚子已經大到連夜裏睡覺翻身都是問題,偏偏手腳還是一如既往的纖細,看得霍成心驚膽戰,好幾次夜裏睡著睡著便被夢驚醒,冷汗直流,非要摸到一旁阮蓁溫熱的身子才能安下心來,然後就是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這麼折騰著,一日兩日倒還好,時日長了,人難免消瘦。阮蓁看著心疼,卻也無能為力,隻能每日努力遵從太醫的囑咐,多下地走動,努力吃飯,努力讓自己每天高高興興的,她知道,隻有照顧好自己,霍成才能安心一點。
很快到了三月。
這一日,惠風和暢,阮蓁起得不算早,艱難地洗漱穿衣後,阮蓁扶著霍成的手站在銅鏡前,低頭往下看了看,半真半假地抱怨:“連腳尖兒都看不到了……”
她身子向後靠在霍成身上,拉著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邊讓父子倆“培養感情”,一邊故意蹙著眉心道:“大哥哥,我的肚子現在撐得這麼大,會不會等我生完孩子,它也縮不回去了呀?”
說著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那豈不是會很醜?”
這會兒真正大著肚子呢,沒覺得自己醜,反倒開始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霍成無奈極了,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啄吻,真心實意道:“不醜,囡囡怎麼樣都不醜……”
他說的是真心話,可惜不是阮蓁想聽的那句。她現在全然被自己的想象占據了腦海,滿腦子都是自己肚子圓鼓鼓,肉一層壓著一層的樣子,越想越覺得醜,不由打了個哆嗦,突然就開始後悔,一轉身鑽進鑽進霍成懷裏,霍成眉心一跳,忙不迭把她攬在懷裏。她卻毫不自知,癟著嘴妄圖跟霍成打商量:“大哥哥,我不想生了……”
霍成聞言眉心直跳,一陣頭疼,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生就要一直挺著肚子。”
阮蓁突然就覺得悲從心來,這會兒懷著孕情緒敏感,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手慢慢摸著肚子,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跟肚子裏的小家夥溝通:“兒子,阿娘懷胎十月,這些肉都是給你的,你可千萬要拿好了,不要給為娘留下呀……”
霍成環著她的腰,想了想,還是說了自己昨晚做的夢,“囡囡,我昨夜夢到咱們的孩子是個女兒。”
從阮蓁懷孕起,霍成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個女兒,這一回連做夢都夢到了,可見他心裏有多想。
阮蓁不忍心打擊他,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倏地腹中一陣劇痛,口中忍不住溢出一聲痛呼,旋即便覺得身下濕濕的,羊水破了。
鄴城兩個最好的穩婆一早便請進了府裏,好吃好喝招待了兩個多月,終於派上了用場。霍成仍是不放心,命人又去宮裏請了太醫在府裏候著,以防萬一。
做完這一切,他不顧眾人的阻攔,一轉身就進了臥房。
阮蓁這一生就生了近六個時辰,一直到暮色四合,才聽到一聲響亮的啼哭,穩婆賀喜的聲音從屋裏傳來,“恭喜侯爺夫人,是個大胖小子!”
霍成看著被塞到懷裏的兒子,徹底黑了臉。
……
阮蓁力氣早已用盡,全憑參湯和一股勁兒吊著,這會兒聽到哭聲,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便力竭昏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是四個時辰,待她醒來,天還沒亮,房裏點著蠟燭,床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阮蓁從錦被下伸出手,輕輕勾住霍成的小指,眉眼間帶著母性的柔光,“大哥哥。”
霍成反手握住她的手,到這會兒,他才是真正鬆了口氣,一開口,聲音像是在砂礫上磨過一般,沙啞低沉,“囡囡……”
雙碧端來水,兩人分別喝了,阮蓁靠坐在床頭,這才有空問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話音剛落便見霍成臉色不對,她一看便知道了答案,不由捂著嘴嗤嗤笑了,“大哥哥別傷心,下次一定是個女兒。”
霍成:“……”
不生了,就算是個討人厭的兒子也再不生了。
可惜在阮蓁麵前,霍成永遠隻能屈服,隔了一年,阮蓁再度有孕,這一次,終於給霍成生了個綿軟可人的女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