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通常在我的診所裏見麵。做些練習、測試和其他事情。”
“那今天為什麼會約在這裏?”
“我真的隻是想把日誌還給你。”他說,“你沒有它我很擔心。”
“我已經很依賴它了?”我說。
“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的。”
我們穿過街道走回我和本的房子。我可以看到納什醫生的車停在原來的位置,旁邊就是我家窗外的小花園、不長的小路和整潔的花床,我還是不敢置信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你要進來嗎?”我說,“再喝一杯?”
他搖了搖頭:“不,不喝了,謝謝。我得走了。茱莉和我今天晚上有安排。”
他站了一會兒,望著我。我注意到他的頭發剪得很短,整齊地分開,他的襯衫上有一行豎條紋正好跟套衫上的橫條紋交叉。我意識到他隻比我今早醒來自以為的年齡大上幾歲:“茱莉是你太太?”
他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的女朋友。事實上,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訂婚了。我總是忘掉這一點。”
我回了他一個微笑。這些細節我應該記住,我想。細碎的事情。也許我一直在日誌裏記錄的正是這些瑣事,正是這些小小的掛鉤維係住了我的整整一生。
“恭喜你。”我說,他謝了我。
我覺得應該再多問些問題,應該再表現出更大的興趣,但那沒有什麼意義。無論他告訴我什麼,在明早醒來之前我都會忘記。我所擁有的一切就是今天。“嗯,好吧,我也該走了。”我說,“周末我們要出門去海邊。待會我還得去收拾行李……”
他笑了:“再見,克麗絲。”他說,轉身準備離開,卻又回頭看著我。“你的日誌裏記著我的號碼。”他說,“就在扉頁上。如果你想再見麵的話,打電話給我。我是說,那樣我們就可以繼續進行你的治療,好嗎?”
“如果我想見麵的話?”我有點兒詫異。我記得日誌中用鉛筆寫著從現在到年底的見麵日期,“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定了其他的治療日期呢?”
“等你看完日誌,你會明白的。”他說,“到時候就都說得通了。我保證。”
“好吧。”我說。我意識到自己信任他,這讓我很開心,因為我不僅僅隻有丈夫可以依賴了。
“一切由你決定,克麗絲。隻要你願意,隨時打電話給我。”
“我會的。”我說。他揮手作別,一邊鑽進汽車一邊回頭張望。他的車開到街道上,很快消失了蹤影。
我泡上一杯咖啡端進客廳裏。窗外傳來了口哨聲,夾雜著重型鑽井的巨大聲響和一陣斷斷續續的笑聲,但當我在扶手椅上坐下時,聲響都消退了,變成輕柔的嗡嗡聲。淡淡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我感覺到隱隱的暖意落在手臂和雙腿上。我從包裏拿出了日誌。
我覺得有些緊張。我不知道這本東西裏寫了些什麼:會有什麼樣的衝擊和驚喜和什麼樣的奇聞怪事。我看見了咖啡桌上的剪貼簿。那是本為我選擇的版本,記錄了我的一種過去。手上這本裏會有另外一個版本嗎?我打開了日誌。
第一頁上沒有橫線。我在正中用黑墨水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克麗絲·盧卡斯。真是個奇跡,名字下麵我竟然沒有寫上保密!或者請勿偷看!
不過多了一些字。一些意想不到的可怕的字。比今天我所見過的任何東西都可怕。在那兒,就在我的名字下麵,用藍色墨水和大寫字母這樣寫著:
不要相信本。
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我翻到了下一頁。
我開始閱讀自己的過去。
[2]也稱順向失憶。——譯者注